让这位大盐商同白花花的食盐住一晚,倒也恰当。
安排好了几人的住宿,按照约定,赵承成便要和汪银城一道疏通淮河航运。
这次,这位汪大公子纡尊降贵,提出要学赵承成一样,亲自坐船出航,共同排除拥堵。
汪银城这种富家公子,手底下有使唤不尽的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让他在河岸上指挥指挥就得了,上了船,还能做什么?
不就是想着避开史可法、陈于阶等人,私底说几句不能为旁人道的话吗?
赵承成给他这个机会。
他先是请汪银城传下命令,要所有的盐船倒退回淮河上游,又叫余庆祥率领弟兄们,将事先设置在水下的障碍逐个清除。
而赵承成自己,则以监督疏通进展为由,让赵同瑞撑起一条小船,只载着赵承成和汪银城两人,向洪泽湖中心漂去。
赵家村渐行渐远,已渐渐消失在湖上漂起的雾气之中。
赵承成开门见山:“汪员外,今日这天气难得。难得到了午后,雾气还未消散。不过我们都是大男人,就不用小媳妇似的扭扭捏捏了,有什么话要对在下讲,员外就请直说吧!”
赵承成的坦率,再次触动了汪银城。
当着这样的人,再遮遮掩掩,就是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汪银城贪婪地呼吸着湖面上湿润而又纯净的空气,又混合着这几日积累的郁气,从肺中彻底排出,这才说道:“淮河河道是怎么堵的,你知我知,史督帅恐怕也知道,大家不愿挑明而已……”
“呵呵。”赵承成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汪员外约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话?看样子还是不服啊,不如过几日,咱们再交手几个回合?”
汪银城自失地一笑:“不交手了,不交手了。在下赢不过赵村长,更不愿意再招惹你了。”
“那么汪员外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汪银城眼神一闪,“想同赵村长做一笔交易。”
“嗯嗯!这话终于有点意思了。”赵承成赞赏地一笑,“先不谈交易的事,我想先问汪员外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我这村子看似不起眼,可村里的子弟,却又这么能打?”
汪银城眉头一皱,提出了好几个答案:保卫村庄、扩充势力、掌控漕运……
赵承成一一摇头。
问到最后,直到汪银城理屈词穷,赵承成这才回答:“其实,我是个爱做交易的人。我手下养着人马,只是为了能让别人跟我公平交易而已!”
他顿了顿,又说道:“汪员外想和我交易,只要公平互利,那我就举双手欢迎!什么条件,就请说吧!”
一字一句,汪银城都听得真真切切,对赵承成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好吧,那在下也有话直说了。赵村长要卖盐,我答应。”汪银城脸色铁板,显然是在说一件极其严肃的事,“不仅不限量供应,而且可以赊账,可以在原价之上再打折扣。”
这不就是赵承成一开始的目的嘛!
自己完全没有讨价还价,就轻松达成了?
没那么简单!
“汪员外是大商人,应该知道‘公平’二字的含义。你这样爽气、如此慷慨,不知要我付出什么?”
“赵村长先别忙嘛!这还只是第一步。往下,汪某还有别的条件,想要同村长共谋大事,不知赵村长想不想听听?”
“哦?汪员外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请但说无妨!”
赵承成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汪银城,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个可以拉拢、可以团结、可以利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