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村靠水吃水,除了米饭、蔬菜之外,最上得台面的,当然还是鱼。
村里的老人、女人多有善于做菜的,鱼汤、鱼肉更是拿手好菜。
不过赵承成却特意吩咐了一句:少放盐……
鱼少放了盐,就难以掩盖腥气,虽然都是新鲜打上来的鱼,吃起来味道却不甚美味,吃得几位吃惯了珍馐美食的贵客,都暗暗皱起了眉头。
而赵承成还在故意挑事:“诸位见谅,咱们渔村,也就这点吃食了。不过要跟一路从北边逃跑时候相比,要好得多了。恐怕别处的百姓,还没这口鱼汤喝呢!”
说着,赵承成端起碗喝了口汤,忽然眉头一皱,高声呼喊:“人呢?人呐?”
老赵头赶紧进屋:“村长啊,你叫我做什么?”
赵承成蹙眉道:“老爷子,你知道咱们村里来了贵客,怎么不舍得放盐啊?这鱼汤,猫都不喝……”
老赵头一脸无辜:“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村里盐都用光了。真金白银问盐商买,他们又不肯卖。买私盐,咱们又没那么大的胆子……”
原来是在演“双簧”呢!
只可惜说话拿腔拿调的,好像在唱戏——按照演技流派,大约属于“梅兰芳”一派的,戏曲程式化太重。
跟他“对戏”的赵承成,暗暗摇头:这老爷子,演技不行啊,这能骗得了谁?
但也足够了。
也不知是被这出并不出彩的“双簧”所打动,又或者是有意配合。
只见史可法端着手中寡淡的鱼汤,眉毛皱成一团:“原来如此……那就是盐商的错了。淮扬盐商,我还不知道?从手指缝里漏下几颗盐,就够赵承成使用了,何必赶尽杀绝?”
很好!把戏接住了!
赵承成满意地点点头,又扭头望向汪银城。
汪银城已被史可法数落得汗流浃背,赶忙说道:“这都是家里下人不会办事。晚生此来,既为了疏通漕运,也顺道澄清这些纠纷。”
“那样就好。公买公卖、银货两清,什么生意不能做?盐商今后不可如此!”史可法传声筒一样,说出了赵承成想说的话。
其实村里存着的食盐虽然不多,但还有一些,至少烧顿饭给大家吃是没有问题的。
赵承成故意这么做,为的就是撬开汪银城的嘴,让他彻底妥协。
目的终于完成。
草草吃完,吃了瘪的陈三泰,是没脸继续待在赵家村了,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就要告辞离开。
其余几人也不加挽留,便放他走了。
赵家村现在正在急速发展的当口,村民们生活上的待遇就要相对低一些,供给大伙儿住宿的房屋,也很紧张。
村里的年轻男子、女子住的都是大通铺。
有独门独户可以单独居住的,除了已经成了家的外,就只有赵承成这个村长了。
他的事情多,有时候半夜还要点灯办事,单独居住不是特权,而是必须。
史可法来了,让他睡大通铺肯定是不行的。
赵承成便只好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外加在书房多摆一张床铺,给史可法和陈于阶两人下榻。
汪银城则把原本存放食盐的半空了的仓库,收拾出一间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