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还是很自若的,但赵承成却知道,汪银城已经急了,虽然还没有到乱方寸的程度。
否则,对付宝应县小小一个流民村长,何至于把知府大人都从扬州请来?
“至于陈知府那里么……”汪银城放下茶碗,“他找赵村长,你却拒而不往,就不怕他降罪于你吗?”
赵承成笑笑:“想降罪于我的人多了,也不多他一个。要是我人人都怕,还能怕得过来?不如干脆在这里喝茶好了。”
“哈哈哈!”汪银城忽然大笑起来,“赵村长果然胆色过人。区区一个知府,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不过赵村长知道他的舅舅是谁吗?”
外甥舅舅的问题,这是最难猜的——叔伯子侄,还是同姓,多少能猜出一点线索。
外甥舅舅连姓氏都是两样的,怎么猜?
“倒要请教。”
陈三泰在扬州、在南直隶多少算个人物,可在整个历史上不过一只小虾米,赵承成的确不知道他的来历。
总算是难到赵承成了。
汪银城得意一笑:“便是东林领袖钱牧斋钱先生。”
牧斋?
姓钱?
还是东林领袖?
赵承成在脑海里认真思索了一番,忽然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钱谦益?他是那陈三泰的舅舅?”
古时候直呼其名,是极不礼貌的做法。
汪银城闻言,眉头一皱,只当赵承成是被钱谦益的名号吓得胡言乱语:“不错。不看僧面看佛面。陈知府的面子,在赵村长眼里算不得什么。可钱先生的面子,也能不给吗?”
这个问题,赵承成还真没想过。
穿越到明末,钱谦益这样的人,迟早是要打交道的。
而且赵承成对这位“水太凉”先生,嗤之以鼻好几百年了,想必也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
因此,同钱谦益的交锋是迟早的事,与其骤然遇到这个老硬币,确实不如先打个“前站”,同他的外甥碰一碰,探点虚实再说。
不过这里得有个“度”——以达成目的为前提,却不能把钱谦益直接牵出来。
赵承成还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同他硬拼,并非良策。
此外,赵承成这边,其实也带着几分“东林党”的色彩。
“哦!原来如此!”赵承成道,“不过我的生意,是为了给漕运总督史督帅供应军粮。史督帅也是东林党的骨干,他的面子,钱先生也得看看吧?”
在赵承成的印象里,东林党人总是党同伐异、共同进退,哪怕是皇帝,也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撕咬。
而其目的看上去千奇百怪,可归根结底就一条——本团体的利益。
因此就东林党内部而言,不说是铁板一块,至少也是块木板吧……
然而汪银城的一句话,却将赵承成这个固有印象击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