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澄来了~”老族长端坐在上,抬眼瞅了瞅来人,缓声说道。
“老族长~”周慎澄躬身行礼,算是问了好。
“今日是怎么了,小秀才竟放下书本,来看我一个老头子了~”
老族长语气欢快,看来见到周慎澄还是比较开心的。
“前些日子族中给盖的新房已经建成,戒咸大伯伯给我们送来了房契,慎澄特来拜谢族中的扶持之义。”
“今日你能来到此处,说这些言语,足见是个知礼感恩的,不过,你也不要很放在心上,毕竟科举考试才是你的第一要务。”
老族长端起茶盏,轻品了一口,周慎澄知道,族长是爱茶的,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下首,并不多话。
“近日功课可曾落下,咱们村的人,常见你田间山林地,四处走动,你是周氏子孙,四处查看也是应该的,只是不要耽误读书的功夫。”
老族长听仆下人说过,在山地、林地中时常会遇见周慎澄,怕他小孩心性,耽误了科举考试,就可惜了。
“我听人说,你小小年纪已经开始帮着母亲,挑水浇地了。”
“木桶沉重,又需灌满水,母亲身量单薄,慎澄是男子,自是应该替母辛劳的。”
“你是个好孩子,知道你母亲不容易,有了你,你母亲是个有福的。”老族长感慨道。
“虽说乡试三年一考,时间差不多也过了半年,剩余两年多的时间,你可要抓紧了。”老族长神情严肃。
“这些时日,我考虑着要给你找个先生,虽说你天资聪慧,可心有灵犀,终需一点,你总归是差个名师指点。”
“只是咱们这是乡野,不要说能教出举人贡生的大家,即便是能开馆教学的先生,也是不多的。”
“今日回家后,可与你母亲周季氏商议下,如果让你去外地读书,你们可愿意?”
老族长说话间,慢慢地严肃起来,名师难得啊,他们虽说是在县里说得上话,大本营还是在乡野,延请名师,即便是他也是要人托人才行。
除却银钱,还需搭上人情,若是远离周家村,他们母子反对,周慎澄又前途无量,自己即便是族长也不好强迫他们母子分离。
“族中之人对我们母子多有照拂,离乡求学也是为将来计,母亲自不会反对,只是母亲只身在家,还需麻烦族中父老多多照拂~”
言毕,周慎澄躬身行礼,算是承了族长美意。
“如此也好,待我忙完手中事由,便去操持寻找名师的事;今日午饭你就别回去了,正好咱爷俩也多说会儿话。”
现如今房屋已经建成,农忙又过了,老族长想多了解下周慎澄的情况,就出言将他留下。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此句应当如何理解?”
老族长拨弄着茶盏,冷不丁地出言询问,深怕周慎澄有反应的时间,只有突然发问,才能让人措手不及,更能考察一个人的水平。
“孔子说:“用政令去引导群众的行为,用刑法来制约民众的行为,民众为了不受惩罚而约束自己的行为,但不会有羞耻之心。”
“用道德来引导民众,用以礼去规范群众,这样民众会因为有羞耻心而不会做出格的事。”
“但慎澄以为,仅靠道德和礼仪去引导人做一些事情,并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周慎澄朗声回答,只是话到此处停顿了下来。
“澄哥儿想说什么就说,不必有所顾忌,咱们只是探讨学问而已。”老族长出言相劝。
“慎澄以为道德礼仪是一个外在的系统,想要真正达到原先设定的目标,终归是缺少一样东西去粘连。”
“奥,慎澄以为缺少的是何物?”闻言老族长瞬间来了兴致。
“利,眼前可见的利。”周慎澄认真地说着。
“不错,是利,眼前可见的利,会是什么呢?”
老族长的声音竟有些许的颤抖,他的老爹悉心教导他将近四十年,才让自己认可他的道理,而今自一个十三岁的娃娃口中说出,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老族长,慎澄年幼,或有不对的地方,您万要担待~”周慎澄再次行礼。
“老爷,午饭备好了~”一个仆人站在不远处。
“将饭食抬到这里,再备些好酒了~”被打断的老族长显然有些不耐烦。
“老爷,您要在这院子里~”仆人迟疑着,这种要求他还是第一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