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义父为何不让你受将军之位?”邯郸城的清晨,天还未大亮,街上叫卖声早已此起彼伏,李牧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身旁同样骑着马的夏无言低声问道。
夏无言本是好奇地环顾邯郸城的亭台楼阁,听到李牧的问话,怔了一下,讷讷地回过头,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过。
李牧叹息一声,喃喃说道:“王上看中你的实力,想要将你留在邯郸,或许为新王留一条臂膀,如今军中将领威望太高,太子难以掌控,便欲提拔你与之分庭抗礼,何况以你的军功,也让那些人无话可说,可这样一来得罪人甚多,怕是你今后的路不好走。”
夏无言听了,心头为之一颤,竟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瓜葛,一时间又变得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接受将军之位。
看着夏无言心神不宁的样子,李牧苦笑着摇摇头:“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以王上的性子,一旦决定了,怕是不会更改想法。”
夏无言沉默了片刻,突然盯着李牧的眼睛,沉声问道:“不知义父对赵国未来如何看?”
“强秦在侧,若图大事,唯有连六国以抗秦,赵国才能得以发展。可如今赵国与燕国世仇积怨已深,又为近邻,怕是难以相与,难啊……”在夏无言面前,李牧倒是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透露出来,幽幽叹了一口气。
夏无言凝声说道:“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功制深入人心,秦人无不渴慕战功,而将领皆都百战之士,君臣尚能同心协力。可六国彼此勾心斗角,阳奉阴违,已不成气候,纵有义父这般不世将军,也会被秦国步步蚕食,只怕六国之中皆是如邯郸一般,清晨便是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吧,如此,秦国必将一统**。”
她自是知道赵国末期君王昏庸无能,重用奸佞,多次自毁长城,同时军中将领皆是名门之后,普通士兵空有军功而不得升迁,矛盾日益激化,许多能人相士奔向秦国。
李牧瞪大了眼睛,寒声问道:“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
夏无言摇摇头,看着李牧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怕是李牧早就想到这层。
“放在心里吧,且尽力便是,天下将倾,个人之力何其微不足道。”李牧两道卧蚕眉紧紧皱在一起,其实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即便如此,那牧也要与天下大势搏一搏。
“义父若是想改变天下,那离便倾力助义父,不管刀山火海如何,既如此,那离成为将军又如何?”夏无言说得郑重其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一生疯狂一次又如何?何况是为了这一世在她心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
“好!那便让我们与那天下之势,争上一争。”李牧朗声大笑,一踢马腹,高兴地往前走去。
夏无言浅浅一笑,这一刻,不为那赵国芸芸众生,只为一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龙台殿中,所有大臣依照官职依次排列,守相右上卿大将军廉颇位列第一,武襄君假相乐乘位列第二……大将军雁、代守备位列第五李牧……到夏无言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最后一排倒数几个。
她今日穿着昨日宫里送来的玄黑色朝服,头戴着卷缨冠,骑马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百无聊赖地站在大殿里,她便感到十分难受,一转头耳边垂着的两个玉片就啪啪打在脸上,惹得两旁的官员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看她,看她年纪轻轻,俊美不凡,大概以为哪家的少主第一次上朝。
赵王丹斜坐在王塌上,垂眼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疲惫地摆了摆,打断了众臣的行礼。
“咳,众卿近来可有要事?”赵王丹捂着胸口咳嗽一声,轻声问道。
见无人应答,赵王丹淡淡地点点头,他也知道近来赵国无处用兵,国内安宁稳定。
只听他又用嘶哑却又威严地声音说道:“寡人有两件事情宣布。”
众官一下子竖起耳朵,生怕漏过一个字。
“寡人欲封大将军李卿为假相,左上卿,以嘉奖大将军雁门杀敌十万之功,封雁翎军柱国夏卿为将军,任下卿,诸位可有异议?”赵王丹笑着说道。
众臣旋即议论纷纷,诧异不已,封李牧为假相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那雁翎军柱国又是谁?一个小小的柱国如何能直上青云任为下卿?
就在他们百思不解之际,赵王丹已经招唤李牧与夏无言走到近前。两人单膝跪地,顿首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