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咬了一口深蓝色的海,咂咂嘴,好像不太好吃呢。那就请厨艺精湛的小鱼儿系上围裙,到它装修完毕的嘴里做饭吧。
野狗和羚羊正在谈判。
猫咪在地上打滚的模样不是为了装可爱,而是觉得孤单了,想让人陪它玩儿。
她在橘子味的迷宫里迷路了,你背对着她,带着她在迷宫里转圈圈。
她想跟你说很多很多话。
可是你不听,也不停下脚步。
她有点不高兴,故意摔了一跤,你来到她身边,问她有没有事儿。
你的声音很温柔。
明明一点都不疼的,可是一听见你的声音,她就忍不住眼泪水汪汪的。
真是没有出息呐。
你拿出很多颗她爱吃的糖果,说兜里的糖果都给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觉得你在笑,笑起来的样子好看极了,可是她看不清你的脸。
她正想捧着你的脸看个清楚,一群突然出现的小怪兽把你抓走了。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一直哭,一直哭,喊着你的名字。
阿祝,阿祝……
就这样,她从梦里醒来。
枕头上都是眼泪。
她弄丢了记忆,一开始,什么都记不起来,隐约只记得“阿祝”两个字。
心底深处堆满了想念。
她知道,所有想念的落处,都是“阿祝”两个字。是你的名字。
她在心里起誓,一定要找到阿祝,不管要走多远的路,也一定要找到他。
有个背着糖果棺椁的白衣小男孩陪在她身边,他说,他叫阿零。
他给了她一颗大大的棉花糖,是橘子味的,吃起来很甜,她很喜欢。
她总在想,如果有一天碰见阿祝了,他身上也会有淡淡的橘子香气吧。
三个月后,她好像记起了自己的名字:阿眠。同时,脑海深处也常常浮现出一个单薄少年的背影。
那人是谁呢?
会是阿祝吗?
……
秋意渐浓,月光微凉。
娇小玲珑的紫发小女孩趴在窗边,漂亮的小脸覆满淡淡的忧伤,思绪纷飞。
“鲸鱼和小鱼儿还没有吃上饭,野狗和羚羊的谈判还没有结果,也没有人陪伴那只孤单的小猫咪,阿祝,我要怎样,才能找到那群把你带走的小怪兽?要什么时候,我才能来到你身边呢?”
紫发小女孩阿眠的隔壁,是背着一副糖果棺椁的蒙眼小男孩阿零。
大晚上的不睡觉,偏要背着糖果棺椁,站在窗边,用那对被白布蒙住的眼睛,盯着月亮,一张小脸,没有任何表情。
离开欢糖镇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再过几天,他和阿眠就到早安城了。
阿眠的灵魂受损,失去了记忆,心性也发生了变化,就像一个天真的孩童,不谙世事,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从头教她。
说来好笑,他一个学不会生活的人,如今竟要教另一个人如何生活。
以前,在欢糖镇,有个死鱼眼少年不满大人们弄出来的可爱榜,不顾劝阻,带着腰悬铃铛的女孩捣毁了可爱榜,激起了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战争”。
那座小镇的人,除了原欢糖镇民,大部分人都是贺尔零造出的蜂傀。
所思所想,均源于贺尔零。
他深度带入每一个角色,力求每一个角色的所作所为,都能圆融自洽,不相矛盾。
每一个人的思想、行为的发展,不管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他都不能任意干涉,不然就会破坏乐园的真实性。
就像一名真正的写作者,其笔下的人物一旦具有了鲜活的生命力,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任性地主宰人物的命运,否则只能看着笔下的世界,一步一步走向毁灭。
事实上,那场大人和小孩子之间的“战争”,是贺尔零代入不同角色,站在不同的角度,进行的思想对抗。
最终,叛逆桀骜的死鱼眼小子给大人们上了一课,也给贺尔零上了一课。
这个“世俗生活的逃亡者”拥有渊博的知识,却偏偏对“世俗生活”本身衍生的人情世故、条条框框、勾心斗角,产生极致的厌恶之情,认为“人性丑陋”。
那座建造在欢糖镇之上的虚构乐园里,不管是人,还是各种动植物,都按照相应的逻辑性,有秩序地存在。
贺尔零想看看不同年龄、不同身份、遭受不同桎梏的人,会有怎样的挣扎和选择,便利用他从外面弄来的活人做“实验”。
当他借助灵能,从祝敷的内心世界得知他藏起了心爱的小女孩,一种烂俗病态的游戏从他的心底里冒了出来。
他把祝家夫妇带到欢糖镇,想看看所谓亲情、爱情,在生存面前会变成怎样丑陋的东西。最终的结局,这一家子都没有给到贺尔零想要得到的东西:怨恨。
而是,他们的眼泪。
瘸老头夕拾、追月亮的胖男孩、紫发女孩江雨眠,这三人心底,都有一颗怯懦的种子,开出了悲哀的花朵。
贺尔零想看看这三个胆小鬼是要选择摘下心里悲哀的花,握紧拳头反抗,还是屈服于心底里的怯懦,在绚烂的“怯懦花笼”里等待最终的沦落,成为彻底的懦夫。
最终,三人都用不同的方式,鼓起勇气,认真地举行了反抗。
但在这个永远的胆小鬼看来,这一切都是悲哀的、疲倦的。
他觉得三人都是不开心的。
他不愿意看到人们贪婪、自私、丑陋的一面,所以想建造一座完全无忧无虑的,“纯净的乐园”。
后来从死鱼眼小子那里得到灵感,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污浊的丑陋”存在,除非根除人的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