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画面让我感到快乐;但在那一刻,我没有比当下更希望自己也能如同爱德华般弹奏钢琴,希望坐在她身边指导她乐曲指法的是我,而不是爱德华。
然而这两天的强烈感觉只有后者,这种不愉快甚至让我想将艾思蜜从这个地方拉开。但我知道艾思蜜不会开心的。她一直很喜欢绘图,而安东尼和路易有几百年的绘画经验,并经历艺术史上的璀璨时代,同时也是技巧相当出色的画家,他们能教导艾思蜜许多我不了解或书本没有记载的珍贵知识。
我轻叹了口气。「这是他们打招呼的方式。」
「我不喜欢他们望著罗丝莉和艾思蜜的表情,」他低声咕哝,「她们是我的家人。」
我朝他微笑。「我很高兴听见你视我们为家人。」
刘田露出非常孩子气的笑脸,按住椅子站起身,木椅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好吧,我会试著忍耐他们——但我是个容易抓狂的新生儿。」他的语气显得很满意,彷佛期待些什麼。「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可以顺便帮你打碎路易的下巴。」
他的笑容变得灿烂,随即转身以轻快的步伐呼啸著奔离。
我望著刘田没有阖上的门外美丽风景好一会儿,接著低头翻开阅读一半的医学杂志,让自己暂时沉浸在一篇分析流感历史与Wilson Smith所提出的研究结果的论述中。在差点夺走爱德华生命的西班牙流感爆发后。
关於这方面的研究从来没有断过,然而这几十年来研究的结果往往没有解答,直到这两年来关於医学新知的发现才让它有了一个模糊的解释。Wilson Smith等人带给我们的知识足以让后人开启医学的另一扇门。
如果我自愿选择身为一位永远不需要睡眠的医生,能够用自己无尽的生命获取更多知识去救起原本应该会流逝的生命,那麼属於我的这永生不朽的生命就会拥有它存在的价值。这个理念让我横越了几乎三个世纪的寂静……
虽然现在的我已经无法想起就著绣球花大小般的烛光埋首於书籍时感受的静谧星夜。那种没有人可以交谈、只有书籍相伴的绝对宁静可以轻易地夺走一个人理智。
Volturi给予的如同兄弟般的情谊曾经是消散这份寂寞的一个出口,但那里不会是我决定永远停留的地方。我很庆幸我选择了离开,而不是屈服於难以忍受的孤寂。
———那个离别是为了遇见我所深爱也同样深爱著我的人们。
「卡莱尔?」艾思蜜柔和悦耳的声音在我的身旁响起。
我抬头朝她微笑,放下手中的书本站起,牵起她沾上青草味道的手贴在脸颊上。
「抱歉,吾爱。我没有注意到你的脚步声。」
她的嘴角柔出一抹上扬的弧度。「我有说过你深思的模样很迷人吗?」
我轻笑起来。「孩子们呢?」
「我比他们早一步离开。刘田他……」艾思蜜的表情显得犹豫,「不是很开心。」
我想起刘田的脸,不禁微笑。「他告诉我了。」
「事实上,他几乎要伸手扳倒安东尼和路易,但爱德华即时阻止了他。」她叹息。
「感谢上帝。」我低语,笑著摇摇头。「我们的儿子非常保护这个家。」
「刘田会是个可靠的守护者。」她点头同意。
「你的早晨过得愉快吗?」
艾思蜜颔首,双眼闪耀出光辉。「你有许多非常天赋异禀的朋友。」
「我但愿自己也能如同他们一样才华洋溢,」我微微倾头凝视艾思蜜愉快的脸,她挑眉。
「有位已经非常完美的人今天似乎有点贪心。」她打趣地说。
「我只希望自己能够陪伴你做许多事情,亲自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而不是请托他人。」
「……库伦医生,」她的脸缓缓浮现一抹被逗乐的弧度,「我可以假设你现在在吃醋吗?」
「不。」我轻声叹息。「不,我只是……不喜欢路易这样看你的眼神。」
她笑了起来,并清了清喉咙。「卡莱尔,在普通认知中,这就叫做吃醋。」
我感到有些惊讶地望著艾思蜜,她的脸上浮现有些俏皮的微笑。
我们还住在Ashland时,爱德华在某天午后听见我的思绪后也曾经如此说过。当时我正犹豫著是否要婉拒一场医院拥有者邀请的社交舞会,我的脑海中浮现陪伴艾思蜜走进文具店时。
男性店员望著她的表情,这让我蹙眉感到不舒服地下意识将她拉近自己身旁的回忆。爱德华在我们到家前咬唇轻笑了许久。
「……也许。」我轻语。
「所以你知道以前我望著医院的那些女孩看你的眼神时是什麼感觉了。」艾思蜜的语气有些苦涩,眉毛轻微揪在一起,并陷入沉思。「……这就是嫁给你的唯一坏处,我想。」
「艾思蜜,你不需猜疑我对你的爱,它已经是你的,也永远会是。」
「你应得许多美好的事物,吾爱。」
她轻笑,沉默了一会儿。「你也不需猜疑我对你的爱,卡莱尔,因为你,它才存在。」
艾思蜜甜美冰冷的气息缠绕在我的鼻尖,我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