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为母亲的女孩稍稍抬起头,似乎不明白李业的话。
李业挠了挠头,夹起花生往嘴里送,他轻抿一口小酒。
酒的度数不高,却让李业浑身发烫,小脸发红。
“喝一口?”李业把酒往前一推。
她低声道:“我不会喝酒。”
“你们真没意思。”
说了第一句话,便有第二句话,她瞧了瞧李业稚嫩的小脸:“恩公年纪轻轻,怎会如此烦恼?”
李业又喝了一口小酒:“我不知道怎么回家。”
“恩公家在何处?”
“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就当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吧。”
她仍是不解其意,怯怯的垂着头。
李业沉闷的喝酒,这黄酒的度数不是很高,但喝进喉咙,却跟火烧一样。
这是他年幼的身体无法承受酒精的滋味,喉咙在抗议。
可很多时候,并不是知道那是错的,就能忍住不去做。
她悄悄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小口,稍稍抬起头,瞧了一眼李业,见李业仍是瞧着桌面发呆,再吃了一口。
不多时,一碗面,只剩下了汤。
再眨几下眼睛,碗里便是连汤都不剩了。
她舒服地摸了摸干瘪的肚皮,感受到胃里的温暖,这是她好久不曾感受过的满足感。
无神的柳叶眼渐渐恢复了些神采,眼里流波转盼,她见过很多男人,从高谈论阔的少年,到唉声叹气的书生。
却从未见过,借酒浇愁的孩童。
但她见过此种神情,并非是学着大人们老气横秋,故作愁姿态。
而是真真切切的惆怅与忧伤。
李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态里,无不在诉说这种忧郁。
伤心到极致的人,不会随意述说心中的苦闷。
李业喝着酒,她时而看着李业,时而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
怎么回事?
才喝了这么点,眼神开始迷离,脑袋里像灌了水,晕乎乎的。
身体已经有点不受控制,在这半醉半醒间,李业掏出一把铜钱,高声道:“老板,买单!”
他嘴里说着普通话,老板自是听不懂,但通过李业的动作,他理解了李业的意思。
“好勒!客官,二十文。”
李业低着头,端视手心里的铜钱,这铜钱真是调皮,在手心里动来动去,李业怎么数也数不清。
索性便不数了,全扔到桌上。
“不数了,我也大方一次,给你小费。”
嘴里嚷嚷着,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
走了没几步,胃里便一阵翻滚。
李业轻车熟路,扶着一棵树,张开嘴,哗啦哗啦的吐了起来。
“呕……”
吐了一阵,舒服了一些。
他走开一点,坐到地上。
没坐多久,恶心的感觉又涌上了喉咙。
再蹲着,再吐,再换一个地方坐下。
“呕……”李业掐着喉咙,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
年轻的妇人轻拍他的背脊,柔声道:“恩公,您住在哪里?我送您回家。”
李业摇了摇头。
他还不能回去,今天是元宵,晚上有很多能看、能听。
他吐了很久,又在地上歇息。
年轻的妇人用大腿枕着李业的后脑,李业嘴里嘀咕个不停。
“五年啊!贼老天!我去你大爷的。”
“你他妈的简直不是人,我都这么惨了,还要杀我。”
“还好老子跑得快,不然就被你烧死了。”
“狗日的武安君,草!”
他嘴巴打结似的倾吐心里的烦闷,偶尔蹦出几句普通话,她听得懵懵懂懂,不免感到好奇,恩公莫非不是长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