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茳见兄长停步,难免诧异,见到绿珠上前,才惊觉道:“忘了同大哥讲了,这是……我的妾室绿珠。绿珠,这是我滴亲的大哥裴苌,快来见过。”
介绍绿珠时,总归有些犹豫,虽有姬妾的名分,毕竟没有实际的关系。后来一想,自己也太过矫情,平时跟绿珠相处时捏捏摸摸的也不见少,这跟有实际关系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还是后世的一些固定思维影响了自己。再说,如今已渐渐适应身边有绿珠伺候,她要真的离开,恐怕自己反而会不舍了。
“你的……妾室?”裴苌惊诧不已。绿珠却早已笑盈盈地拜在地上,道:“绿珠见过大伯。”
她听见裴茳亲口向兄长承认自己是他的妾室,心中不禁欣喜异常。这段时间以来是她这辈子过得最是安平喜乐的日子,虽没有绫罗绸缎,没有欢歌热舞,没有杯酒交筹,没有碧玉金珠,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尊重她,接纳她,承认她。哪怕是裴茳,也不是简单地将她视为一个婢妾来看,而是有说有笑、事事关心,当作一家人来看待。唯一可滤的是裴茳一直没有跟她同房,偶尔高兴起来,也是摸两把捏两把,潜尝即止,从不逾越,这让她总是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恐惧感,生怕这样美好的日子如同虚幻的泡沫一般,一捅就破。如今,裴茳已亲口向他至亲大哥承认自己的妾室关系,那就算板上钉钉了,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这意外之喜令绿珠对待裴苌特别殷勤,嘘寒问暖奉茶上果子,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两兄弟身旁伺候。裴苌这辈子都没怎么亲近过女人,还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时间竟被她弄得手忙脚乱举止无措起来。
裴茳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对绿珠道:“我们兄弟多年未见,你还是去厨房做几碟小菜,让我们喝几杯吧。我已叫重楼去买了肉食酒菜,你去看看他回来没有。另外,再去旁边准备一间厢房,我大哥在金陵没有居所,以后便住在这里了。”
绿珠笑着答应一声下去了。裴苌这才长出一口气,笑道:“怪道一见面便打听大哥有没有娶妻,却原来我们小青雀小小年纪便有了妾室了。怎么,还怕大哥说你么?”
裴茳笑着将绿珠的来历说了,道:“当日燕王赐了三位歌姬,就她留下来了。不曾想跟着我过这种苦日子,她倒是安之若素,没有丝毫骄娇之气。”
裴苌赞道:“这是个好女子,你可要好好待她。”
之后二人聊起别后各自生活。裴苌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孤身一人辛苦在楚洲当镇兵,渐渐积功从一个大头兵升为小校,其中的艰辛和泪水实在是罄竹难书,不过是在苦苦挣命而已,若不是遇见一位赏识他的上官,一直多方照应,只怕现在骨头都可以拿来当鼓槌敲了。只是他身为长兄,不愿拿这些事在裴茳面前说道,只是说些在楚州当兵的一些趣事。
他更好奇的是裴茳这两年来的巨大变化,总觉得其中有些怪异的地方,原来飞扬脱跳的一个皮猴般小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点石成金,为人师长的神奇少年?
裴茳自己也觉得难以解释,总不能告诉兄长自己来自后世吧。只好又搬出庙里老道士传授绝学那一套来忽悠。
正在闲话间,洪佻跨进房门。裴茳忙起身,向洪佻介绍了自己的兄长裴苌。
洪佻此人长得天生雄壮,又曾是杀伐四方的豪杰领袖,威武霸气外露,如一柄锋利的宝剑,令人一见便知不是常人。裴苌对这个自称为“滁州野人”的洪佻十分惊异,只是洪佻大杀四方之时,裴苌还是个懵懂乡间少年,这些年又俱在军营,不曾在江湖上厮混过,自然不会知道洪佻的名头。只是三人坐谈间,洪佻浓郁的豪雄气息扑面而来,顾盼之间睥睨四方,使裴苌始终觉得有一股威压之感。而反观自己的弟弟裴茳,与洪佻言谈自如,嬉笑不禁,洪佻神色间对弟弟也是颇为尊重,如知交好友一般,也不知弟弟是如何结交到这位奇人的。
而洪佻也在观察裴苌。见裴苌此人出于军伍,言行举止自有规矩,谈吐温文得体,也没有时下大多数军人的那种粗俗和匪气,性格倒是颇为沉稳低调,不禁颇有好感。
当然,与他弟弟裴茳的惊才绝艳相比较起来,这位做哥哥的不免显得有些暗淡无光了,不过就是个谈吐斯文、看得过眼的小武官。
或许这就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吧,洪佻心中感叹。倒不是轻视裴苌,实在是在与裴茳这些日子的相处以来,带给他的感官就是,这个神奇的少年简直无所不通,无所不会。也许,这少年唯一的缺点就是武力值低了点,哦不,实在太低了,真正的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裴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