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难倒女鬼。
青奴求老妇人教她做衣裳,这手都快扎烂了,却连个袖子都没缝好。但她执着,守在喝醉的楚沧旁,一针一线细细梳理。而楚沧也是个执着的,说喝醉就喝醉,日日不醒,中了酒毒一般。村中人多了一处风景看,如仙似画的美人在一个醉汉旁做衣裳,醉汉偶尔翻身,美人频频皱眉。
最后老妇人看不下去,“还是我帮你做吧。只可惜村中布匹简陋,没什么好料子。”
青奴忙道谢,“她不是什么挑剔的人,心意到了就好。”
老妇人言:“我还以为你是给自己穿。”
“我进将军府后,老嬷嬷给我做了三身衣裳,我想也给她烧去几件,轮回前让她能换着穿。”青奴摆弄着自己身上这件,想起将军府上空嘹亮的大嗓门。
“你呀,是个知恩图报的……”老妇人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初见时还觉得你有些面冷,不想心里热。”
青奴听见外面酒壶落地的碎裂声响,知道楚沧又是喝多了乱疯,“不管人间还是地府,缺衣少食都是痛苦的……”
老妇人见她年纪不大,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笑道:“怎么像死过一样,你哪里知道地府如何如何。”
青奴也笑:“没见过,不是也听过吗。”
老妇人从前是个贵族人家的小姐,儿时养尊处优,后学来的女红,也是半吊子水平,自觉还不错,塞给了青奴。青奴也是为了心意,有比没有强,连连道谢。
“同样是及笄之年,你可比那个公主要好得多,我那时还小,不过十岁左右,看见她从街上过,我都知道要躲着的,心黑着呢。当然了,我也是听说的。那时候小孩子不睡觉都是说‘再不睡和乐要来挖心掏肝的’。”老妇人好像想起往事还是心有余悸一般,光是提起公主二字就心慌。
“我也听过,怪吓人的。”青奴点着头,一边找火,准备去烧衣裳。
“又乱讲,你才几岁,哪里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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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月光下,酒壶上悬挂一滴酒,上不上下不下地困在酒壶边缘,楚沧盯了半晌,觉着自己和这滴酒没甚区别,也是困于村中。
撑起身子,从冰冷的地上起来,一条披袄滑下,那是青奴怕他着凉给他盖上的。而青奴自己却是用手臂支撑住脸颊,坐在藤椅上睡了过去。
楚沧起身将披袄又给她披在身上,准备再去城里买酒。谁知一摸钱袋子,早已干瘪。
他苦笑了一下,“家破人亡,连银子都没了。”
又在腰间摸了一会儿,“小山”被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除此之外,他还剩下一枚阴兵虎符。
楚沧用牙咬了一下,“不金不银,没用啊……”
他又四下里看了看,青奴白日里给老嬷嬷烧去的衣裳,已成灰烬,还有零星的纸钱,遗落在一旁。
“纸钱……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