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易单枪匹马闯金柜坊,将十年前那张“阎王索命单”上的三百贯钱收回的消息,在整个东关码头漕帮内不胫而走,竟使他成为了本帮中名气最为响亮的孔目头领。
认得木易之人,会主动上前来跟他打呼,先前不认得他的人,在一听说他就是木易之时,眼里总是难免露出震惊与钦佩。
半个月过去,他仍是帮中众人议论的焦点,就连丁三力也因为这件事的出现,在东关码关上威望大增,成为不少脚行自发新认的老大。
若说这件事只在东关码头内部传扬还可控,对他木易的生活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但世间之事总是事与愿违,木易心里不想再扩大,但其他人却是乐此不疲。
木易从金柜坊讨要回这三百贯之事,很快在扬州城演变成了各种各样的版本,甚至连瓦肆勾栏里的讲书人也以他为原型,创作出了多种版本的传奇故事。
什么智斗柜坊赌王,什么拳出众人惊腿出倒一片,什么惨叫无数血流成河……最后都快将他传成天神天将下凡了。
有时候,他也会偶尔抽空去听一听,但每次听到讲书人将他说得这么神乎其神时,他额头上都渗出冷汗来。
他内心也是很无语,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原本只想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在悄无声息中夺回东关码头漕帮的,眼下却因这么一件事,让他成了扬州城众人皆智的名人。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彭虎,这些日子同样郁闷无比。
彭虎没有想到,他原本是想先借“风流公子”的刀杀人替他弟弟彭豹报仇,局面却演变成了今天这样,不但木易没事,反而在本帮内甚至扬州城里都名望大增。
“风流公子”段思雪接到消息后便急匆匆从杭州赶了回来,未进城便开始听到各种版本有关木易如何威风八面踢了金柜坊场子的坊间说法,待她一路回到柳河大街,她耳朵都听得已然起了茧子,夸张点说已能对所有版本倒背如流了。
这种脸面大失之事,搁谁遇上心里也不会痛快。
很多人最后见到段思雪俏脸寒过冰霜,毫不掩藏杀气地进了金柜坊柳河大街的总号。
半个时辰后,金柜坊的护坊打行都暗藏短刀,脸色冰冷地出了坊门,散向了扬州城的四面八方。
这一幕,又从柳河大街的其他柜坊和其他行当的店铺,快速传向了扬州城各种该传去的地方。
两个时辰后,扬州城里金柜坊在其他分号的所有护坊打行,也是带着兵刃杀气腾腾地出了坊门,开始散向扬州城的各个角落。
甚至,这些护坊打行中有一部分人出了城,去了扬州城外的各个村庄。
这个过程中,城内各大行会也同样在得到消息后,派出了大量的人散于城内四面八方,尾随在金柜坊护坊打行之人的身后,观注起了事态的变化。
扬州州府衙门里,知州吕益柔、“捕快”李雷、“主簿”罗三元,以及其他衙门里的重要官员、幕客也是没有闲着,知悉城内各方势力的动向后,也是派出了大批的衙役散向城里四处,如临大敌。
“风流公子”段思雪回到扬州在知时间内闹出的巨大动静,所有人心里都出现了一个几乎一致的判断……十年前东关码头漕帮与金柜坊之间那场因为“阎王索命单”而出现过的流血之战,很可能再度上演。
对于扬州城里众人传说的“三佬六将十二英”这些人,有时候不是为了钱而开战,也不是为了权而开战,而是为了面子而战。
有钱有权还得有面子,才能真正在扬州城中令人对你心生敬畏。
这一夜,扬州城内外虽然如一根弦一样正在不断绷紧,却也没有出现械斗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