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将目光落在了神子的身上,想要伸出手去摸一下神子娇嫩的面庞,但终究还是没有松开握住不死斩的双手。
“唰——”
霍雨浩的尸身在不死斩落下的瞬间化作了片片樱花,逆着风消散于芦苇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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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脖颈被大太刀直接斩断,神经中枢在一瞬间爆发出的极致痛楚让霍雨浩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耳边传来的不再是那一望无垠芦苇地上呼啸而过的狂风,也不再是那终日不息的雷鸣,有的只是一个妇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睁开眼睛,那随风飘荡的芦苇叶已经消失不见,抬起双手,原本布满了刀疤和老茧的右手已经焕然一新,变成了一只又细又小的孩童才会有的右手。
原本被弦一郎斩断,后来继承了飞猿的左臂,挂载了各种杀人利器的忍义手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只和右手完全对称的左手。
粗壮的手指关节变得细腻,但是却依然布满了各种细小的伤口,这些伤口有些是干杂活的时候留下的,有的则是在冬天帮助母亲洗衣服时冻出来的冻疮。
呆呆地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方已经落了灰的横梁,霍雨浩的脑海之中闪过了一個他无比期待,却不敢奢求的想法。
“我,是不是回来了?”
跌跌撞撞的从床板上滑下来,霍雨浩冲出房门,看到了他曾经日思夜想的一幕。
一名衣着朴素,有着一头褐色长发的女人此时早早地将自己的长发盘了起来,有些不雅观的岔开腿,坐在大门前,用力地搓洗着什么东西,在女人的面前,是一个倒满了河水的木桶,木桶内,十几颗地蛋正在水中畅快的翻滚着,被女人用力的搓来搓去,搓掉了身上的一身污泥,变成了黄澄澄,滑溜溜的模样。
“雨浩,睡醒了?今天做你最喜欢吃的地蛋条馅饼,老管家今天借着送饭的机会捎来了半斤井盐,等下我用井盐给你做馅饼吃,剩下的拿到市场上卖掉,给你换两个鸡蛋补补.......”
还不等女人说完话,霍雨浩已经僵在了原地,仿佛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盯着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在这一刻发烫,一滴豆大的泪滴猛地滑落,霍雨浩下意识的摇头,想要挡住对方的目光,免得自己狼狈的模样被观察到。
他本以为自己或许会泪流满面,眼角的泪水好像是泄了洪一般决堤而出,涕泗横流,但很明显,经过了一整年血与火的征伐之后,他的习惯已经不允许他做出那般软弱之举了。
霍雨浩很想三步并两步,冲到了那衣着朴素的女人面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女人便嚎啕大哭,但最终他只是故作自然的低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在刀尖上起舞了一年,霍雨浩的心性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他甚至已经放弃了有朝一日可以回到这里的可能,他都以为他再也见不到日思夜想的母亲了,再也见不到那个将一切的爱和温柔给予自己的女人了。
无数次幻想中的情形如今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霍雨浩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嘴角也有些痉挛,哆嗦着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原先简单的开口在此时变得无比困难。
一股炽烈的情绪,又梦幻又振奋,从霍雨浩的的心头涌到了喉咙,穿过紧咬着的牙齿的缝隙溢了出来。
霍雨浩慢慢的攥紧右拳,抬起右拳,将右拳的食指第三个关节用力的抵在自己的上嘴唇中央,以此来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时,他的头脑给突如其来的兴奋烧得嘎嘎直冒烟,如果不加以遏制,这幅营养不良的小身子或许会直接被自己内心深处涌出的狂喜直接冲昏过去。
“雨浩......”
女人愣住了,站起身看着有些不自然的霍雨浩,轻轻地将他抱住,在这温柔的怀抱之中,霍雨浩整个人似乎都被抽走了力气,原本压抑的情绪在一瞬间奔涌而出,一瞬间就将霍雨浩本身那娇弱的精神之海冲击的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