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子都是新东西,需要收拾的地方不多。
眼看天色渐晚,和隔壁的几人打了招呼,简单聊了一会儿,将老刘准备的几道菜肴装入食盒,由贾公子提着,母子两人便回了东城,到家时也就五点半钟。
进门时,张老太脸色不大好看,也不知是为什么。
贾公子没有准备问,一年三百六十天,在张老太这里,阴天的日子,能有三百。你还真不能问,问了,家长里短的麻烦事,就会接踵而来。
其实,在张老太心里,总觉得老天爷待她不公!
她出生在辛亥年,那一年,大清国没了。年轻的时候,兵荒马乱的,结婚晚,有儿子的时候,已经二十二了。没几年,小鬼子打进了燕京城,日子就更不顺了,好不容易熬到了四九年,新社会还没成立,倒先赶上了中年丧夫。等出了孝期,手里没剩下几个大子儿,硬撑着给儿子说了门乡下媳妇,转眼有了亲孙子,本觉得好日子该来了,不料想晴天霹雳,儿子工伤不治,找老头子去了,只留下满门孤寡,说起来一把辛酸泪啊!
这两年她的年岁渐长,儿媳妇更是经常暗戳戳地给她上眼药、埋钉子、挖坑,婆媳俩但凡有个拌嘴的时候,在邻里的口中,一准儿是她的不是。关键,家里的那两个赔钱货不说,就连亲孙子,也不站她这个亲奶奶一边,再等两年,自己还不知道会被儿媳妇欺负成什么样子。
这也就是孙子有出息,家里生活条件改善了不少,否则,不顺心的日子,还会更多。
张老太知道秦淮茹和棒梗今天干什么去了,她是管得住嘴的人,家里的大事小情,没准备给谁张扬,这个院子里,见不得旁人好的、黑心的人太多了。
今天她生气,没别的,就是因为秦京茹那个乡下丫头。睡到快十点才起来不说,眼里就没有一点活,净知道卖嘴。午饭她这个老人家做了,晚饭那丫头也没有丝毫上手的意思,活该她嫁给傻柱那个光棍。
有了比较,就有了好坏之分,张老太觉得自家的儿媳妇,有时候似乎还不错,只要她在,最起码洗衣做饭这些寻常家务,从没有让自己操过心。
早在秦淮茹进老贾家门前,她可是请人算过的,手里的钱不够娶个城里媳妇,乡下女孩子,怎么着也得挑拣挑拣。算命先生说,秦淮茹属猪,大海金命,好生养,勤谨孝顺,多得贵人提携,晚年富贵。这就够了,娶妻图什么,不就是个好生养、孝顺婆婆吗。谁料想,那先生怕是嫌钱少吧,话只说一半,把克夫这一条生生给漏了,可怜的东旭啊!
眼瞅着亲孙子打开食盒,把菜摆上桌,四溢的香气扑鼻而来。
红烧肉、葫芦鸡、青椒土豆丝、油爆莲花白,四个菜,两荤两素,几个白面馒头,一般家庭过节也就这样了。
如今的老贾家,在吃穿用度上,是从不抠搜的,孙子有本事、能挣大钱,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点、穿暖点,自然是应该的,
但是,好东西用来招待那个懒丫头,张老太又有些不情愿。
知道晚上厂里放电影,众人吃饭的速度就快了不少,以至于张老太将对秦京茹的怨气,撒在两个孙女身上,抱怨她们饿死鬼投胎,直到贾梗开腔才拦住话头。
饭毕,等一切都收拾好,已经过了六点。秦淮茹姐妹领着小当、槐花,去厂子里看免费的电影,张老太看家。
其实,对晚上的影片,贾梗是有点兴趣的。这个年代的电影,贾梗看过的很少,画面质量、故事内容、拍摄手法、审美情趣等等,因为时代和思维方式的不同,往往会出现和曾经的时代的割裂感,但其中唯美的画面、真挚朴素的情感表达方式,激扬奋进的时代精神,却又总能令人沉迷其中。
但今天是每周去围棋集训队讲棋的日子,贾公子分身乏术,自然也就没办法去轧钢厂了。
看时间还早,先是给张老太把今天房子的事情说了说,家里有外人在,刚才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在财不外露这件事上,贾公子对张老太和秦淮茹,是深信不疑的。秦淮茹聪明、狡黠、懂得拿捏分寸,张老太则是市井的圆滑,两个人永远都做不出胳膊肘外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