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父、周母、周大哥一家五口、周二哥一家四口,顾不上难得的歇息,十一人挤在堂屋内,吃着拌了油渣猪油的、还放了些白面的麦麸疙瘩汤,再次高兴地讨论着晏旭。
“想不到那孩子病着,居然还有这大出息,考了第一、第一哪!”
“还得了县太爷赏识呢,居然一次就给了他二十两!”
“是啊是啊,头场第一,县案首就稳了,咱们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就算暂时没希望,日子也会好过起来的。慧儿妹妹不是都说了吗?旭儿可会挣银了,也不怕苦不怕累,还誊抄了书卷出去卖。”
有了银,大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起来,他们仿佛都已看到了光明璀璨、可期的未来。
周父则再次老泪纵横。
他啊,是他害了全家啊。
可悔吗?不悔。
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不会私下里偷偷为翟将军说情,而是光明正大站出去说。
陛下重文轻武愈趋严重,倒霉的将军越来越多,这可是国之根基在动摇啊。
希望晏旭能顺利考入朝堂,做个正直有担当、心中装民生的好官员,能挽大厦将之于倾颓。
“银子别乱花了,小心收藏好。”周父收回思绪,再次叮嘱。
旭儿能挣银是好事儿,但主要心思还是得放在学业上,他们这边苦点儿、累点儿没什么,旭儿要用钱的时候还在后头。
也是因此,他们连周慧送来的精细米面都没怎么舍得吃,依旧吃着噎都噎不下的麸皮、麦糠,伴着野菜、树叶。
现在有了猪油,还有了肉,少添加一些白面,真的好多了、很满足了。
“只是你的身子骨……”周母担忧地望过来。
周父用力咽下嘴里的粗食,用力地笑,用力地回:“没事,我挺得住!”
有了希望,就有了挺住一切的动力。
“嗯嗯!”全家人用力点头,他们相信,晏旭行的!
……
晏旭能想象到他们收到银物后会有怎样激动的心情,更能想象得到他们每挺一日会有多么艰难,更清楚自己背负着怎样的希望。
他都在想:自己要不要种田去算了。
可这么重的赋税下,就算他有力,也会饿死。
饲养家禽税、人头税、土地税、果树税、田产税、用水税……卖个蛋、养个猪、进个城……就算进山挖个野菜都要进山税。
虽然单独分开看,并不是很多,但总数加起来也是相当惊人。百姓们半饥半饱对付着活着,也只是目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这样的日子都会活不下去。
他自己能种几亩地?
那不行就去经商?
一样要有背景,否则就是为他人作嫁衣,且还影响子孙后代。非把周家人给气死不可。
晏旭脑中想着,手中翻着地方志,突然被提醒到,想起了个人来。
整片西南域,还有个最大的势力——一品军侯,西南侯!
西南侯府,就在松州那座边隘州城,距离此地二百多里。
如果能求得西南侯帮忙,此围可解!
哪怕其不帮忙出这口气,哪怕求得其能保证自己考试顺利,那也行啊!
晏旭放下书,就往书肆外去,可才没走出几步,又顿住。
病倒了的母亲要怎么办……
“小黄萝卜,可算找着你,我有办法了!”小胖墩从街那头跑过来,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