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灵叹息一声,背着包站起来,迈步往门口去。
教室里还有班长还有另一个班干在讲台桌上捣鼓什么,她们看见唐灵要走,李艳红热情地嘱咐她:“你要走了?路上小心哈。”
唐灵扯出个微笑,用拿着伞的手冲她们挥了挥,“嗯,拜拜。”
距离放学规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整个教学楼里都很空,安静得好像只有雨的声音。
唐灵今天偏巧穿了一双白鞋子,楼里面虽然也有积水,但还不算深,她只有鞋帮子底沿弄湿了一点。
不过,外面的积水就不是开玩笑的了。她是南城人,这样的大雨,她经历过许多次。
她断定一会回家,白鞋肯定就变黑鞋了,还是湿了吧唧的脏水腌入味了的那种。
唐灵一边对自己鞋子的悲催命运犯牢骚,一边还在心里想跟刺铭的事。
走到教学楼的出口处,两根粗大得两人无法合抱的欧式大理石柱子把天花板撑起来。远处灰白色的天空被框出一个四方形的框。
他站在画框边缘的一角,靠着石柱子,和颓唐飘雨的迷蒙黄昏合成一副画。
唐灵有点紧张地走过去,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他。
没带伞,没背包,黑眼圈有点重,不过跟她的一比,应该还是唐灵的更胜一筹,毕竟她皮肤比他白一些,黑眼圈看着就更显眼。
唐灵走到台阶边,很慢很慢地抖开伞。雨帘密密重重就在她的身前,风飘过来带着几滴冰凉的雨溅到她的脸上。
她也在等,等自己放下架子去跟他说话,或者等刺铭先说话。
一秒,两秒,三秒…
她的手捏着薄荷绿的伞布,终于下了决心朝他侧过身。
他却先一步向她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也没看她,用冷硬的语气说:“我没带伞。”
唐灵:“…哦…那你跟我走?”
刺铭的咬肌微微地动了几下,牙齿在细微地磨。
他似乎是在为自己昨天放过狠话,而今天又这么主动地向她曲膝求和,在竭力地矛盾挣扎。
过了好一会,唐灵丝毫不急,看着他,听见他用喉咙哼出一个字,“嗯。”
唐灵抿唇几下,说:“其实…我帮你写好了检讨,我星期一给你吧。”
刺铭悠悠地扯眼皮,瞅了一眼她眼睛下面的黛青色,说:“你昨晚写的?”
他开玩笑一说,她还真的写了,而且还是她那么重视的考试的前一晚上,熬夜写的。
唐灵点头:“…嗯。”
刺铭:“你没必要…”
他说着莫名停了一下,看着她,眼睛里飘闪过试探的微光,而后接着上一句说,“对一个男性朋友这么好吧…”
唐灵:“那你对我这么好,干嘛?”
刺铭:“你健忘症?”
唐灵:“我看你才健忘症。”
分明她表示过了她的喜欢,只是有些对他的顾忌,和犹豫,所以希望不要进展那么快。她还想再看清一点,确认一点。
但是刺铭就好像没长大的小孩,对爱有占有欲,不能立马给他全部的独一无二的爱,他就会闹。
刺铭:“不懂你说什么。”
唐灵有点累了:“那就先这样吧。”
她说完,撑开伞。
台阶下的积水足有将近十公分深,她下脚前,看着白生生的鞋子心里都有点发怵。
正思及此,她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她的手拉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伞怕戳到他,垂在身外。
唐灵:“…你怎么…”
这种时候抱人。
还冷战着呢吧。
刺铭手臂抬了一下,把她往胸膛里抱近一些,低着头,“我是不懂你在怕什么?”
唐灵愣了一下,因为他显然说的不是抱人这事,而是她抗拒他的原因。
他的手臂抬得高而且有点倾斜的角度,她的侧脸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的。冰凉的白红色印花图案,他紧实温热的身躯,还有他身上很好闻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唐灵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响亮,真挚。鬼使神差地,她絮絮叨叨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我怕的东西挺多的,怕给我妈知道,不让我去公司当练习生,怕你是爱情骗子,到时候甩了我,丢脸…我还怕你回头跟我吵架激动了,要打我。”唐灵断断续续地说。
说到最后一句,刺铭就笑了,“老子把自己抽死,都不会打你的。”
唐灵拨着指甲,窝在他胸前嘀咕,“那可不一定…”
刺铭抱着她的背的手捏了一下,戏声:“也就是你,敢这么折腾我。”
唐灵不讲话:“…”
刺铭温声:“…真不会。我这辈子就正经打过三个人,还都是为你打的。”
唐灵:“哦…”
刺铭:“是不是挺多人都为你这样过…”
所以,她才能轻描淡写地不为他给好,而动容。
唐灵滴溜溜的眼睛盯着他,手在他后颈动了动,直言:“是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