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又是一阵大笑。
“现在去哪儿?” 郑余生抬头看地铁上的站牌告示。
“我看看……”赵星卓问:“你想去哪?”
郑余生转头看赵星卓,笑着说:“我都可以。”
这是赵星卓第一次看到郑余生如此开心,在冲上地铁的一刻,他认识了真正的那个郑余生,他们就像回到了高中时代,一个男生约他被关在家里的同桌出去玩,有说有笑,一起出门的日子。
“去橘园美术馆吧。” 赵星卓说:“带你看莫奈莲花。”
地铁上人越来越多,两人靠在一起,郑余生伸手把赵星卓搂在身前,紧贴着他的背,双手环过他的腰。
“如果用一幅画来形容自己的童年,你觉得会是哪幅?”
橘园美术馆中,赵星卓站在莫奈的《睡莲前,朝郑余生问道。
“我不知道。” 郑余生说:“我看过的真作不多,你呢?”
“对我来说应该是睡莲。” 赵星卓说。
“我以为是《星夜。” 郑余生随口道。
赵星卓答道:“你是《自由引导人民吧?”
“不是。” 郑余生颇有点哭笑不得。
这天他们逛了不少地方,大部分时候都在走路,赵星卓总在说话,为郑余生当导游,介绍巴黎的历史,拿破仑的复辟,路易十六上断头台,拉瓦节被处死,十月革命…… 到处都在罢工,他们一起穿过罢工的人群,郑余生还在几个罢工地点与赵星卓自拍。
警察来驱逐示威人群,赵星卓与郑余生飞快地跑开了,回到香榭丽舍大道时,一边场面混乱犹如世界末日,一边又充满了游客,出现了极其奇幻的景色。
“上不了铁塔最高处。” 赵星卓让郑余生坐在一处咖啡茶座旁,连咖啡厅也罢工关了门,他要起身去小摊处买两杯咖啡,郑余生却让他坐着,说:“我去。”
郑余生学了几句法语,赵星卓便带着笑意,看他在摊贩前用刚学来的句子买咖啡,对方是个意大利人,笑容满面地与他交谈,又送了他一份零食。
“哦! 哟!” 赵星卓惊讶道:“待遇不错嘛!”
郑余生:“?”
赵星卓:“意大利人还送了你东西?”
郑余生:“也许因为我长得帅? 我不知道。”
郑余生捋了下头发,望向不远处两人头顶的艾菲尔铁塔,下午三点,温暖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很舒服。
郑余生:“到处都不开门,晚上吃什么? 住哪里?”
“有些餐厅和旅店不参与,不过看这样,明天多半也回不去。” 赵星卓笑道:“黄锐多半得气死了。”
“江东很少罢工。” 郑余生说:“这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
赵星卓答道:“欧洲常有的事,会持续好几天,有时专门挑影响力大的公众假期,都是公会组织,目的就是造成不方便,扩大影响。”
郑余生答道:“以前江东有过,不过本地帮派也会参加。”
赵星卓点了点头,江东偶尔也会出现罢工,但这种时候,黑帮的干预效果就出现了,只要付一笔数目可观的酬劳,他们就会前去进行分化与镇压,替企业家们做事。 只是这种场合,一般东关不会参与,都是长川郑家出面。
“所以我讨厌帮派。” 郑余生朝赵星卓说。
赵星卓想起昨夜郑余生说的话,他问:“不止这个原因吧?”
郑余生仿佛陷入了思考里,片刻后说:“你知道老头子杀了我妈的事情吧?”
“我…… 只知道一点。” 赵星卓叹了口气,说:“其实咱俩的原生家庭挺像的。” 说着他又有点难过地笑了笑,说:“我没有父亲,而你没有母亲,我们都是单亲家庭。”
“不一样。” 郑余生说:“你比我幸福多了,单亲家庭成长的小孩,性格不会都有问题,但我一定是有问题的那个。 你就很健康,因为妈给了你所有的爱。”
“不不……”赵星卓说:“很多心理学者都在强调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但事实上这是夸大了,你看,你不也……”
“我记得很清楚。” 郑余生说:“我妈被杀的一幕。”
赵星卓于是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郑余生。
郑余生说:“那一年我只有五岁,我妈厌倦了在郑家的生活,她得不到陪伴,得不到爱,哪里也去不了,比我现在的生活更不自由,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就像被关在笼子里。”
赵星卓点头。
郑余生随口道:“所以她想离婚,想带我走,她朝我详细地解释了这个家庭的环境,我虽然只有五岁,却已经知道了她所想的全部。 当然,老头子不会答应,他不知道我妈朝我说了什么,以为我只是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