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给他端了杯水。
他道了谢,接过纸杯,这才开始不停的大口喘气,抿了口水,怎么也咽不下去,喉咙干涩。
他只得麻木的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时间被放慢了。过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手中的一次性塑料杯不当心被打翻在地,茶水溢开,虞筱阳慌乱的往裤兜里摸着纸巾,却不料把手机抖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他低头对护士说,护士笑着摇摇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抹布把水渍抹开。
“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对不起,阿闻。
明明已经做到如此程度,还是没能保护好你……抓住你。
亮的刺眼的走廊灯下,虞筱阳战战兢兢的坐在冰凉的长椅上,浑身没有一处是放松的,也正是如此,倘若放松,他就会立刻瘫倒下去。
思绪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就顺着回想飘到了开端,他扶着额头弯腰撑在膝盖上,神经末梢的刺痛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
……
……
是自己慌忙返回家中后,林麟霖的电话打了过来的时候。
“小阳,你看见我给你发的视频了吗?应该快过去了!是斯闻哥,你看看视频里的是不是斯闻哥?”
虞筱阳开始耳鸣,他放下手中鼠标,把流量重启数次,可林麟霖所说视频还是没有发过来,不过与此同时虞永勋的电话倒是回了过来。
“爸!”
“出什么事了?我以为你在上课呢。”虞永勋由于迟韶瑜遗体陷入实验纠纷的事十分疲惫,“刚才处理了局里重要事情,没来得及接你电话,怎么了?”
“我哥,呃,斯闻他……斯……”
视频发过来了,幸亏虞永勋打的不是微信电话,虞筱阳还没点进去,封面的内容就闪进他的大脑。嗓子眼卡壳,清了清嗓子后只是说了句,稍等。
视频模糊到包浆,大概是被传来传去传到林麟霖手中的。虞筱阳看了看保安,闪身避开了他有意隐藏的好奇视线,他走出屋子背靠房门,神魂不定看了七八遍这让他燃起希望又心如刀绞的视频,天旋地转,昏天黑地。
虞永勋在电话另一方等的着急,这孩子话说一半就卡在半路,他试探性的叫了几句虞筱阳的名字,随之而来的只有一句稍等,近日危机四也让一向镇定的他也深感疲惫。头脑昏沉之际,虞筱阳转发给了自己一条视频。
“斯闻昨天晚上说去找你了,爸,这事儿你知道吗?”
“不知道。”虞永勋在面对声线颤抖却强作镇定的虞筱阳面前实话实说,“也没有同事通知我,应该是没能过去。”
“我给你发的……”
“我看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你知道视频上的地方是哪里吗?”
“不,我去。”虞筱阳在电话那头似乎跑了起来,“我看了监控,是孙源升,他从……s省来的,也许现在正在逃跑的路上。”
“好。我亲自去带人拦截。”虞永勋卷起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碎了盘的手表,“这视频应该是早些时候拍的,不知道现在小闻在哪儿,你准备怎么去找他?应该有人已经打过救护车了吧?”
“网络发达,视频传得快。我已经在平台上找到来源了,评论说当时是在湛河西,有人打120和110,但是一直占线。”虞筱阳已经跑出了小区,他把电瓶车扔在了保安亭旁边,虽然不清晰,但虞筱阳仍看出来视频上的斯闻伤的太重,电瓶车是没法带他去医院的,“他会等着我的,因为他傻得很。”
“他孙源升好大的面子,占线这事儿我之后再调查,八九不离十跟他也有关系。”
虞筱阳挂了电话,他有些草木皆兵,昨天晚上斯闻一定是在去警局的路上被劫持了,所以他现在也不敢坐任何出租车。
树叶的影子投在了他肩膀上,路边扬起的灰尘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为难之际,曾经为他们换门锁的五金店老板和他招了招手。
“摩托,中骑不中?”
虞筱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板是打算把摩托车先借给自己。
“谢谢叔。”
无需多言,虞筱阳深知时间的紧迫,他打算找遍整个湛河沿路,于是请阮狄帮忙派人从河中段向东找,自己则往西走。
他从来没有骑过摩托,老板胸有成竹的表示这车好骑,一看就会,于是虞筱阳一刻也不敢放松的硬着手腕往目的地驶去。大概是虞筱阳有这方面的天赋,只骑了两条路他就得心应手的加快了速度,除了骑车的姿势很别扭,一切都还说得过去。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又在视频下边发现了几条评论的动态,有人说自己不敢靠近,因为此时的斯闻实在让人看了恐惧,有的人上前询问他的状况并打算带他去医院,却被斯闻拒绝了。
……
……
刚才看手机,才发现虞永勋打了十来个未接来电,虞筱阳和他说明了情况,并希望等斯闻情况好转之后再通知他母亲。不过斯予鑫那边他倒是管不着。虞永勋告诉他,逮捕孙源升的行动仍在继续,不过只是仍然困难,毕竟他们如今就算追上了孙源升,也无法以任何罪名对他扣押。
虞筱阳本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住发生的一切,看到斯闻被推了出来进入到另一个房间,他想追上去却没能迅速站起来。
“六号床家属,可以进去了。”
“住院费我已经交过了。”
虞筱阳紧绷着神经,他似乎很冷静。戴着眼镜的医生看了他一眼,推了推镜框,便把他叫到门口,低声和他交代。
“肋骨骨折了两根,是被钝器所伤,没有引起肺部损伤。不过应该早点送来医院。现在已经固定好了,要两周复查一次,这段时间里,要注意患者的呼吸状况,在恢复过程中,可能会伴随胸痛,这也是常见的,有突发状况一定要通知一声。
此外头部有轻微伤,已经处理好了,没有出现脑震荡。不过现在持续高烧,抽血时发现白细胞较标准值偏高。经检查他脑中的黑质细胞分泌的多巴胺增长过快,而肾上腺随分泌的多巴胺因子却保持正常,他有什么病史吗?”
“没有。是不是因为刚才淋雨,他头部伤口发炎,才……”一瞬间可怕的想法跳到了他的脑海里,他张了张口,竟怎么也发不出声,最后终于哑着嗓子,“不,有。”
“他以前……被注射过刺激多巴胺因子分泌的药物,难,难道,会……是因为这样?就,那他会怎样……”
“你是说吸d/u?不可能。这和多巴胺上瘾以吸d缓解之类的形式完全不一样。
当多巴胺服用或者产生过量,会过度消耗体力和热量,但是他体内留存着另一部分用来中和症状的残留物,这种东西,以刺激体温升高来维持他的生命,他才一直高烧不退,这种不知名药物对他的作用并不明显,如果多巴胺分泌可以得到控制,他可以靠其逐渐恢复。”
“可是……这种药物,你们知道怎么获得这种药物吗?”
医生摇摇头。
“第一次见,难以置信。我还想要向你询问呢。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类药物的售卖,我们现在只能通过用别的药物来控制他的持续发热,可如果无法克制多巴胺的迅速增长,做这些都是徒劳。”
“我知道了……谢谢您。”
医生点点头,把病历表塞给他,欲离去又转身看向他。
“由于特殊药物,我们会报警并且通知警方来协助调查,既然想要救他的命,那我希望你不要隐瞒真相,时间就是生命,不管身份如何,我们会不顾一切的从死神手里夺人。”
留下虞筱阳一个人六神无主的瓷在原地,他脑袋里边其实早已空空如也,躺在里边的是斯闻,他从来没有想过斯闻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这不相当于要自己的命吗?
终究是过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