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希微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冰火两重天的地狱,极冷又极热,让她除了极力忍受痛苦之外,没有一丝余力去思考。
“不是说公主只是受了凉染了风寒?为何两天了公主还未醒?!”姜徵怒极的声音回荡在安静无声的大殿里,令人不寒而栗。
地上跪了七八个太医,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太医院院首顶着皇帝的威压艰难开口道,“回皇上,公主的病症确是风寒的症状,只是为何不醒......微臣以为,或许是公主自己不愿醒......”
“住口!定是你们这群庸医医术不精,治不好公主的病已是大罪,如今竟还攀扯公主?“
另一道带着怒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有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是太子姜昱来了。
半月前北地突发雪灾,百姓冻饿而死者数百,皇帝派太子亲赴北地救灾济民。
姜昱疾行至殿内跪地行礼。
“父皇,阿霁如何了?”
姜徵疲惫地指了指后殿,“还在昏睡,先进去看看阿霁吧。”
姜昱和姜希微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两人感情极好,姜昱对她疼爱非常。少时姜希微犯得错,都是他在父王面前背锅。
半月前他动身前往北地时,妹妹还活蹦乱跳的。可如今再看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人,他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他妹妹。
“阿霁,哥哥回来了,你别睡了......”姜昱轻声说着。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姜昱眼眶微红,扭头问一旁姜徵。
“父皇,阿霁这是怎么了?”
姜徵叹了口气,将两天前的事说了。
姜昱:“方京元呢?他到底对阿霁做了什么!将阿霁害成如此模样!”
“来人!去!将方京元给本宫带过来!”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两天两夜悄无声息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姜昱和姜徵连忙凑近了姜希微唤她。
姜希微眉头微颦,干裂的嘴唇微动,嗫喏着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轻,听不太清。
姜昱问道,“阿霁,你醒了?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哥哥。阿霁......”
“长风......长风......"
她在叫方京元。
“太医!快过来!她醒了!”姜昱大叫。
外殿的太医们佝偻着背脚步匆忙的进来,轮流查看了一番,又打了一阵眉眼官司。最终还是院首颤颤巍巍地出来回话。
“启禀皇上,太子。公主昏睡两日未醒,如今有了起色,实是......实是幸事。”
姜昱不耐地打断,“别说这些没用的,只说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治,如何用药,公主的身体可大安了?”
院首佝偻的身躯抖了抖,但还是强撑着。“回太子,公主目下高烧未退,虽说刚刚有了意识,但......但其实人还未清醒。”
姜昱声音阴冷,似是还带着北地的冰碴:“就是说你们还是没有办法?”
“微臣......臣等以为,公主方才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有意识,若......若是能加重刺激,想必对公主的病情大有......大有益处。”
“刺激?”姜昱转头喊道,“来人!再去!急召方京元!让他给本宫滚过来!”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侍从带着喘息的回话。
“太......太子殿下,方状元......元郎到......到了!”
两日前,皇帝传召方京元,本是要让他出任户部侍郎一职。却没想到刚进宫就有内侍传话说公主惹怒皇帝,被罚跪明极殿外。
方京元只觉有种不祥直冲心海,不顾礼仪大步奔向明极殿。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皇宫如此大,只恨难生双翅。
初冬料峭,他到的时候,衣衫单薄的姜希微已经面色苍白意识不清了。
方京元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牢牢裹住,慌乱不能自已。
“阿霁!阿霁!你怎么了?我来了,我来了。”
她意识模糊,气息微弱。
可他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
“方京元,我不嫁你了。”
如晨钟暮鼓,直击耳膜,让他白了脸色,血液停流。
那日他将人送回寝殿后就被皇帝挥退。两日来茶饭不思日夜难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是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察觉到此,更觉焦心。便托人打听公主的病情,得知公主昏迷至今未醒便等在宫外,想着这几日皇帝定会传召自己,如此便可省去许多时间。
是以传令的侍从刚出宫门便接到了方京元。
方京元大步奔至后殿,未及行礼便直接到了姜希微的床边。
“阿霁!阿霁!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方京元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侧,声音都在颤抖。
姜昱正要斥责,却听床上的人又有了反应。
“长风......我好......难受......好疼啊......”仿佛从宫墙上跳下来的痛楚全部在此刻反噬。
“我知道,我来了,不疼了,马上就不疼了。”方京元应着,又冲一旁的宫女喊道,“去!拿烈酒来!快!”
宫女慌乱地看了看一旁的皇帝和太子。得到皇帝的首肯后便拔腿向外跑。
姜希微还在哭泣,“长风,我好疼……你怎么,没有拉住我……还有,还有它……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舍得……”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来晚了。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我任你处置。”
姜希微烧的全身酸疼,身体不受控地轻微抽搐。方京元就把她抱在怀里揉捏她的四肢,在她背后一遍遍地抚摸。
一旁的太医内侍们低着头不敢看。虽说陛下已为二人赐婚,可毕竟还未成亲……
姜昱想要阻止,被姜徵拦住。
大约是连日来的难受得到了缓解,亦或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气息,姜希微不住地往方京元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