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博出一条生路,春燕也是豁了出去。当晚亥时过后,趁着夜深人静,她便将一把团扇送到了苏若面前。
苏若见这团扇上提着一首七言诗:湖光潋滟柳色新,东风桃李为谁容。莫怕春尽花落去,任是无情也动人。
落款正写着苏锦二字,这正是那日赏花宴的诗会上,苏锦即兴作的小诗,当时还拔得了头筹,众人皆称赞她是当之无愧的才女。
苏若暗想,如此最好,谁做的孽,谁就咽下自己种的苦果,这才算是有始有终,报应不爽。她将团扇收好,对春燕说道:“东西我收下了,你放心我言出必行,你回去后好歹避着大姑娘几日,多则半月,我必定将你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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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祖自打赏花宴回来后便脾气不好,他本来奔着佳人欢欢喜喜地去赴约,结果白白被一个不知从何方冒出来的柳暮江捡了便宜,他前前后后白忙活了一场,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这叫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这几日,他一闭眼,便浮现出苏若在流觞亭畔明眸流转的身影。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找不如偷不着,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成为男人的心头好。后来,张继祖又听说了苏家二姑娘与柳暮江结亲之事,更是辗转难眠,看着家里头的哪个侍妾都提不起兴头来。
这日一早,张继祖正懒懒地用着早饭,管家忽然呈上来一个布包。他皱了皱眉道:“一大早的,这又是何物?”
管家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早上门房开门看见在门口放着,因见这布包是尚好的苏绣绫罗,恐怕是有人送给老爷的贵重之物,遂递了进来。”
张继祖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什么阿猫阿狗递来的破烂货都往里送,快拿走。”
管家只得拿着布包退下去,边走边说:“说来也是怪了,上次给老爷的一封信也是不明不白地塞进门缝里的,这都是怎么了?”
张继祖听见后,心念一动,又改了主意,道:“把布包放下吧。”
管家忙转身将布包放在张继祖手边,自退了下去。
张继祖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放着一柄精美的团扇。扇面是用尚好的齐纨素裁制的,上面写了一首诗。团扇上还有一封书信,他将信封拆开,登时惊讶地眯了眯眼。这封信正是苏若当初写给他的定情信,只是在苏若落水那日,他慌乱之中竟将信笺遗失了。如今这信却又诡异地再度出现在他眼前。
张继祖左手拿起信,右手执起团扇,凑在一起两厢对看。团扇和信笺上的簪花小楷虽不是一模一样,但笔墨勾连间都有熟悉的影子。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出自一人之手,只不过这厢落款为苏若,那厢落笔为苏锦。他兴奋地站了起来,又颤着腰身坐了下来,细细看着手中的两个物件,肥厚的嘴唇轻轻念着:“苏锦?是苏家的大房嫡女?难怪苏若那日似乎对书信之事一无所知。有意思,苏家的这两个小娘子当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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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夏荷回苏锦房中伺候已经有二十几日了,却一直未见出现在人前。听说是苏家大姑娘怜惜她伺候苏二姑娘辛苦,特准了她几日假在房中休息。人人都道苏家大姑娘仁义,对与自己从小一处长大的丫鬟很是照拂。
实则夏荷是在被苏若遣回来那夜,先是遭受了苏锦一番折磨,又在堂屋跪了大半夜,一头昏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被丫鬟春燕发现时,已是烧得人事不知了。
苏锦自然是不想闹出人命,便令春燕找了个府外的郎中诊治,饭食医药倒是没有短少。夏荷到底年轻,养了十几天,终于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