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战车往下冲,或许滑入深渊,或许在触底后,还能再次攀升。”
军功爵制不能停,不停便要继续征战。
征战必有人丁伤亡,则必会加重黔首离心。
基层控制不足,就需治驰道,连接交通,以加强控制。但这又加重了徭役。
愈是控制不足,愈要用秦律约束,秦律就愈显严苛。
人丁伤亡、徭役加重、秦律严苛,于是黔首离心。
黔首离心,则统治不稳;
统治不稳,则黔首进一步离心……
一直沉默的隗状开口:“如此,岂非无解?”
周邈无奈表示:“以现在的生产力、交通和运输力来看,要想完全统治中原大地,是很难实现的。”
同样一直沉默的王绾,也在此时开口:“这就是臣当初顾虑燕、齐、荆地偏远,提出分封诸皇子前往的原因。”
提倡全面郡县制的李斯,当即反驳:“如我当初所言:周文武王封子弟同姓甚众,然后疏远,相攻击如仇雠。分封,乃纷乱之始!”
对于王绾的说法,周邈也不由予以反驳。
开口先是一顿夸:“王丞相,陛下雄才伟略,千古一帝之首是也!
陛下所创封建帝制,沿用漫漫两千年,郡县制核心的集权思想,更是沿用到现代,并将一直沿用下去!”
“陛下所建秦朝,是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封建王朝!陛下之功,无人可以超越!”
接着就摆事实、讲道理,与王绾对线:
“汉承秦制,吸取秦亡教训,如王丞相所说的,采用了郡国并行制,将偏远地方分封给诸皇子。但不也爆发了‘七王之乱’?”
“即使与陛下同为千古一帝前三的汉武帝,最后也用了推恩令,将王国和侯国分割纳入大汉郡县管辖,才堪堪化解诸侯割据的困境。”
王绾胸中的一口气泄了。
原来他一直缄默坚守的,历史验证结果只是:不过如此。
分封不对,郡县不足,似乎已经无解。
一直以来,嬴政都只是听一听周邈的未来之言。
听后仅作参考,诸事决断,大多依旧如故。
因为周邈明显的阅历不足,让他的稚嫩显露无疑,这让他的高谈阔论也稍显幼稚。
如果今日换做章台宫中任何一员大臣,来阐述周邈这一席话,都会比他说得更煽动人心。
——自然,因为两千多时间的差距,周邈有着信息上的优势。
所以,也不怪嬴政没被周邈忽悠得言听计从,仅仅是听一听,最终会自有取舍。
但现在,嬴政第一次向周邈问策:“对此,当如何化解?”
历史上的始皇陛下,应当也深陷困局,一时无解,只有屡屡出巡以震慑天下。
且往前走,且寻求解法。
对于问策,周邈给出答案:“世界是变化的,没有永远适用的制度。时移世易,应当顺应而变。”
“既然大秦有问题,那一个个去解决就行了。总不能让大秦二世而亡吧?”
章台宫殿中的君臣,没一人愿意大秦二世而亡。
所以人人皆是屏息凝神,等待周邈提出化解之法。
周邈开始历数:“基层控制不足,就培养官吏,派驻地方军,加强基层治理和控制。”
“徭役繁重,空耗民力和国力,那就减少徭役。”
“军功爵制是绝佳的战时制度,但大战过后不再适用,那就改!”
“关于军功爵制,不能直接取消,那样就堵塞了黔首向上的通道,后果会很严重。”
“嘿嘿!”周邈突然嘿嘿一笑。“我这里,有一‘科举制’,可解军功爵制的困境。”
“科举制与军功爵制二者并行,一文一武两条进身通道,既能保持军队活力和战力,又能培养选拔出大量新官吏,一定程度解决基层控制不足的问题。”
至于科举制与始皇陛下的愚民方针相背,周邈觉得不是问题。
就算到了科举制巅峰的明清,百姓开智了吗?民不愚了吗?不,依旧一样,和大秦黔首的情况没多大本质区别。
科举制,终究是少部分人的科举制。
而且黔首开智,也不是洪水猛兽,没什么可怕的。
周邈:“至于徭役繁重的问题,姑且先等等。或许我的万界基建系统,会有解题答案呢?”
“如果没有,那我们尽量减低徭役就是。”
嬴政和蒙恬是知情者,明白周邈所言基建系统或许会有解题答案的意思。
也觉得确有可能,可以先等等看。
其余人就显得云笼雾罩了,若有所悟,又不甚明白。
李斯就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周邈不仅知晓未来,果然还另有神通,就是那‘万界基建系统’!
嬴政问:“何谓科举制?”
徭役的问题暂时搁置一边,眼下先讨论科举制。
周邈:“说到科举制,就要先说说造纸术了!”
嬴政:“……”
周邈简直主打一个我行我素,强卖关子。
“因为造纸术是科举制的基础!准确地说,造纸术是知识广泛传播的基础,知识的广泛传播是科举制的基础。”
“因此,造纸术至关重要,可谓杀器。当然,附赠一个印刷术,就能进化成大杀器!”
“是比开启骑兵时代的马鞍、马镫和马蹄铁三件套,还更大的大杀器!”
嬴政突然问:“朕还有多长寿命?”
蒙恬:……陛下?!
不至于不至于!您一定能活到周邈讲完造纸术和科举制的时候!
蒙毅:大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