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西俱乐部第一天的训练计划是放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让樊茵炜学会适应这一切。他也并没有因此而懈怠过一分一秒,积极学习队规、研究实用的战略战术,这样的态度似乎比教练组更辛苦,为了在这家新球队有所表现,已经是很拼了。
就在樊茵炜继续以拼搏的姿态去完成一切的关键时刻。一阵极重的敲门声打乱了严谨的节奏,但并没有恼火,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表情极其轻松地过去开门,在他的印象中,只有周易宣的动作才会如此大气、开放,相处几年,樊茵炜已经习惯了。
门前的周易宣满脸透着疲惫的气息,头上已满是微微泛臭的汗珠,他的手里提着仍然冒着热气的早餐,如此风尘仆仆的好友,樊茵炜实在不好意思去拒绝他的好意,毕竟,今天早上他是没吃早饭就起来准备,还差点儿感冒了,小小年纪,就如此敬业,虽然方式不可取,但樊茵炜的未来已经无可限量。
他在写战术报告的手已经有些僵了,两秒之后,终于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喷嚏。出于关心,周易宣把桌上的一包餐巾纸给了樊茵炜,笑着说。
“我对你还算不错吧!现在又欠一个人情,以后你准备怎么还呢?”
樊茵炜不紧不慢地擦掉了鼻涕,感受了纸巾上残留着的友情温度,诚挚而美好。这就是一份初心,最应该铭记。
“明白,我的花名册上永远有你的名字。”
樊茵炜说完事业上的问题,就开始和周易宣拉一些家常,反正今天休息,工作也并不是全部内容。
“昨天视频聊天时,为什么镜头一转到田语晴那儿,你就不好意思了?是喜欢她吗?”樊茵炜第一次给对方“挖坑”,感觉还是不错的。
一提到田语晴的事情,平时霸道大气的周易宣完全变了一个人脸色通红、反应迟钝他觉得其中必定有段奇妙的故事,强烈要求好友讲述,但周易宣每次回忆起来,并非想象的那样甜蜜。
他和田语晴相识于2002年,那时最初的交集只是多见于周继云和田商瑞之间,真正属于第二代的交汇时刻只是源于第一次两家的饭局。
周易宣那年七岁,而田语晴仅仅五岁,两人都是爱疯闹的顽皮年纪,当然也最爱热闹。时值春季,万物复苏,百花初绽,在这样美好的时节,周家正在操办乔迁宴席,两个小孩就属于不帮忙瞎胡闹的节奏,但碍于他们年龄太玩本就是权利所在,长辈们也没责怪他们。
同现在高傲冷淡,还有些看不起人的性格比起来,那时的田语晴才是真正地纯真烂漫,饭局开始前,好动的周易宣带着她到处穿梭,渐渐地,她那颗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对这个哥哥有了欣赏之心,便是一切之缘起,没有一句话,田语晴微妙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隐隐的爱意,这种情感会慢慢在心里成长,直至成熟。
樊茵炜总被这些故事绕的神魂颠倒,甚至有些无法自拔。还好他及时回过神来面对现实。随后吃的也不仅是面,而是一份两年深厚的兄弟情谊。味道浓香醇厚,源远流长。
为梦想,他们几近拼搏大半年时间,但时时不忘回归。春去冬来,终于又到了合家团圆的时刻。
十八岁那年的腊月,似乎更比往年更为寒冷一些,但樊茵炜从不在乎这些,他要带着切尔西的荣耀欣然而归,踏上高铁时,他留心了时间:今天是农历二十四日,中国南方认定的小年,依然记得,小时候,每到这一天,家里忙着贴窗花、迎灶王晚上还有较为丰盛的饭菜,虽然不如大年夜的齐全,但总归吃的还是家的味道,一直是暖暖的。
现在,过小年的有些传统习俗虽然被淡化,但樊茵炜始终忘不掉那种团年的习惯,就是这种观念一路驱使着他在前进。
列车行至苏州站,樊茵炜悄悄补眠时,口袋里新华为手机成了“耳膜杀手”。忍受着被折磨的小痛苦,慢慢地关掉静音,小声地接起电话来。
“我还在动车上,有什么事儿不能回来再说吗?”
那边,先回家的樊茵杰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向哥哥报喜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有小后辈了!快点儿回来看看她吧!”
樊茵炜很快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前段时间表哥樊峄城还说马上要有孩子了,最兴奋的依然是她,但是最惆怅的是他,因为樊茵炜很清楚,只有孩子一出生,他们的辈分就会陡然提升,成为表叔和表姑。年纪轻轻却要担起这么老的资格,这应该是他一个人的悲哀,只能默默承受了。
孩子才刚出生没几个月,只是取了个小名,叫小梦。出生证明樊峄城并不急着去填,过完年再说。作为樊家第二代中的长子,一直是表弟表妹眼中的骄傲。大学毕业后,自己创办了一家娱乐公司,五年来,他在总裁的位子上干得风生水起,现在小梦的诞生无疑是人生的新阶段。
樊峄城是和樊茵杰一起到达老家的,她眼中,这时的表哥,风度翩翩,颇有一番才气,依然穿着一套西装。精神饱满,真符合他二十六岁创业青年的气质。
他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小梦的爷爷,也就是樊峄城的父亲、樊茵杰的大姑父黄宗琦。看见他时,正在堂屋里收拾东西,脸上有些干瘪、肤色泛黄,额头和两只手上早已布满辛劳过后留下的皱纹,身穿一套简单的黑色布袄,和同色棉裤。这哪像一位年仅四十九岁的中年男人呢!简直不敢相信。
黄宗琦逐渐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去,自己的儿子和年轻的侄女就站在那里,脸上始终透露着乐观的微笑。再看看他,自从妻子去世之后,几乎都沉湎在往日虚无的时光里,恍惚度过。这时,樊峄城总算说话了。
“爸,我回来了!”
黄宗琦似乎被这声呼唤感动了,斑驳的眼角流下无声的热泪,的确,这几年里,儿子从来就没让他失望过,至于侄女,自幼对其关爱有加,她活泼可爱的样子受到过亲戚们的一致喜爱,如今,她已经登临外国最高学府,这应该也是他感到自豪的原因之一。
“小梦呢?”樊峄城对女儿的事情似乎很关心。
“早就睡着了,你说你也是的,孩子出生几个月了?还不办出生证明,就算你有工作在身,但你也要为她的未来着想!如果没有一个固定的身份,小梦以后在社会怎么立足?”
“因为”
樊峄城还没说完,就被黄宗琦无情打断:“你不要为这个事儿找任何借口,现在时代毕竟不一样了,名字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基本期许,如果连学名都没有,那他的人生该是怎样的一种迷茫状态,我们谁也无法预知!
樊峄城和樊茵杰都为黄宗琦的远见卓识感到叹服,接下来该如何抉择,两人都有些迷茫了。黄宗琦其实也不是故意让形势变得如此尴尬,只想让樊峄城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孩子的基础总是要打好的。
七个小时后,樊茵炜所乘坐的高铁终于抵达南京站,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回到家乡的怀抱。但它这几年一点一滴的变化总会牵动着他的心,当然,他最关心的就是表哥前不久给家里添的第三代后辈,她的一切这位年轻表叔还是很好奇的。
踏着一段泥泞的土路,樊茵炜终于看见他真正魂牵梦绕故乡的侧影,红色的小屋衬托着时代的经典记忆,已经倒影出了樊氏家族辉煌的昨日,樊至诚跟他说过,那座房子是1980年修建的,住过他的爷爷、父亲两代人,可惜的是,樊德辉没有见到孙子的诞生,于1996年因病抱憾离世,那时,整座红房变得洁白如雪,樊至诚就穿着一身白色的便服,悲痛地跪在灵堂前,一夜不眠。次日早晨,他的弟妹们见到的是一个泪流满面,腿脚酸痛的长兄,由于长期缺乏有效治疗,他的膝伤已经形成病根,影响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