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猖狂。”驿卒嗤笑?。
沈将军的名?号无人不知?, 她?下面的三个女儿也是?了得,但她?从未听说过沈家儿子沈君牧如何。
想来不过是学了三两招便出来摆弄武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最?后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念在你沈家世代忠臣的份上, 我让你死的体面些, ”驿卒手腕翻转下压, 雨水打在剑背上溅起朵朵水花, 剑刃于昏暗光线中泛出一丝寒光, 她?眸光阴翳, 吐出一个字, “杀。”
音未落, 脚已抬, 身已动。
雨大的时候便感觉不到风动,只有雨打在竹叶上的声响, 急又重。
雨水如帘幕,遮挡着视线, 驿丞眯起眼睛努力分辨, 到最?后也只能看到一道暗青色身影在灰衣人群里游动, 也看不出个具体情?况如何。
“沈小公子到底能不能行, ……不行也没法子了, 我这儿连个军队驻守的营地都没有,咱们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驿丞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很是?后悔, “要我说你们就应该听我的赶紧跑,说不定还?能捡到一条命。”
“跑?”梁夏好?奇, 扭身往竹林里看,浅浅一片林子, 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往哪里跑呢。”
她?还?真琢磨起来?。
驿丞低头看她?,见她?还?在用弯刀劈竹条,顿时恨铁不成钢,哆嗦着手提起灯笼指向雨里,“你连搭把手都不行?”
就任由小公子一人对那么多?人啊?
“就算不能搭把手,你好?歹长了两条腿啊,趁小公子拖着人的时候你跑不行吗。”驿丞替梁夏着急,她?怎么就不害怕呢,都什么时候还?这么不急不躁的劈这竹条。
这竹条能救命是?吗?
驿丞嘟囔着脸看梁夏,觉得她?忒没用,打不能打,跑也不会跑。
现在小公子给她?们拖着呢,小公子是?跑不掉了,可她?们还?有生机啊。
“你真是?沈家人吗?”驿丞怀疑起“家属”二字,说道:“沈家国之?柱石世代忠良上下几辈人的血都洒在边疆了,是?我们大梁的盔甲梁人的脊背,才不会弱到只能拿得起书,遇到危险了让男子顶在前面。”
提起沈家的时候,驿丞腰杆挺的直直的。
梁夏昂起脸看她?,在驿丞那张苍老的脸上看到了对沈家的钦佩跟向往,这种神情?类似于一种信仰。
这样的信仰不是?沈家人嘴一张说出来?的,而是?她?们几辈人流了无数血并?且用一块块牌位垒起来?的。
梁夏手下动作慢下来?,想着还?是?应该让果子进兵部,叫季晓兮从珍宝阁拨出银钱投入到果子的炮弹计划里。只要武器够强,大梁的将士们就能减少伤亡。
梁夏回驿丞的话,“算起来?,我的确不是?沈家人。”
她?朝雨幕里看,跟驿丞说,“可沈家也并?非只有女人能冲锋陷阵上阵杀敌,你看,男儿也可以。”
沈君牧生来?便以自?己?做为沈家人而骄傲,如今他做的事情?不过?是?像他母亲跟姐姐一样罢了,这是?他的信仰——
护君。
驿丞弯着腰看梁夏,嘴上虽埋怨她?没用,但手里雨伞却实诚地往她?那边偏着,她?往雨里看,低低叹着,“倒是?我狭隘了。”
她?下午竟因为沈君牧多?带了几个仆从而对他心生轻蔑。仔细想来?也是?,这世上谁规定了忠臣必须俭朴?
沈家人就不配出行带仆从跟厨子吗?沈家之?功,配享太庙。
要不是?先皇荒淫无度心胸狭隘,沈琼花母父的牌位,这会儿就应该摆在先皇牌位旁边。
也不知?道刚继位的小皇帝心性如何,容不容得下沈家。
“嗳?好?、好?像有转机!”驿丞往前一望,面露欣喜。
前方沈君牧是?占上风的。
他就像一尾青鱼,驿卒等人似潭中淤泥,始终跟青鱼搅在一起,意图吞没他。可青鱼在她?们之?间犹如游鱼如水,衣袂翻飞青竹舞动,一棍挥退淤泥,抬脚便掀翻一个人。
竹子虽比不得银枪,但力道柔中带刚,抽在人手腕上的时候,竹打皮肉的闷响格外明显,手一疼手指松开,手中的剑直接掉下来?,这时候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驿卒原本有些轻敌,三招之?后却不得不谨慎小心起来?。她?见沈君牧有这等身法,不怒反笑?,似乎觉得这样才是?沈家人,这样才配与她?一战。
驿卒不是?狂妄自?大之?辈,她?们三人缠着沈君牧,同时示意其余人绕过?沈君牧去杀他背后的梁夏。
可每次只要有人过?去,原本跟她?们纠缠的沈君牧总能轻巧脱身离开,拦住其他人。
最?后变成如今这幅局面,沈君牧一人缠着她?们所有人。
十步之?内,他背后的梁夏不受半分干扰。
梁夏把竹条劈完,点评道:“君牧进步很多?。”
上次行宫里,沈君牧已经在九号身上吃过?亏了。那时九号声东击西绕过?他,目标直指自?己?。
沈君牧当时脸色都白?了。
事后想想既庆幸又懊恼。庆幸梁夏会武,否则李钱连同梁夏两人都会血溅行宫,也懊恼自?己?实战经验不足,竟轻而易举被人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