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鸾小时候三观曾经极度扭曲。
有一段时间,跟陆母去看戏,戏里有个配角,演的是一个小国的王子,他通过篡位当上国王,荒淫暴虐无恶不作,但因为演王子的伶人长得玉树临风一少年,陆栖鸾便只顾着舔颜其他啥都顾不得。
陆池冰十分鄙视他姐:你光瞧着人好看了,没看他杀人放火吗?
陆栖鸾当时十分果决地表明了她的态度:他长得好看干什么我都原谅他!
正所谓三岁大七岁看老,眼下陆栖鸾显然是又回到了小时候。
“……贺州潮气盛,你从北方来,怕是不适应此地气候。我熬药时,便又专熬了一罐,添了几味苍术、绵茵。”
陆栖鸾盯着棕红色的药汤片刻,喝了几口,咦了一声道:“这药……好像没有昨日那么苦。”
王师命垂眸道:“昨日见你怕苦,便用甘草调过了,不苦的。”
……简直了,除了她爹娘,还没人待她细致到这份上过。
不,小时候她娘还会捏着她的鼻子灌过她苦药呢,这人简直比她亲娘还像亲娘。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有什么能帮忙的就交给我吧,待过两日我走了,便帮不上你了。”
王师命眼底似是闪过一丝失落,道:“也是,过两日陆姑娘便走了……”
“王大夫在这里待得这么久,有想过此间事罢去何处吗?”
王师命敛眸道:“我本是一游医,恰好到了贺州,官府有召,我又对疑难杂病有些兴趣,便来了,以后的事……并未想过。陆姑娘是京城人氏,想来总是要回去的,还未问过你打算在贺州待多久?”
“我……”陆栖鸾顿了顿,道,“这两日你也听说过了,我是京城的一个小衙门的女官,京里一个郡王的县主要来贺州出巡,我便跟着来护送,要回去的时候自然是要走的。你医术这般神妙,可有意愿上京一游?”
王师命笑了笑,道:“京中也并非没有去过,只是昔时遭过权贵纠缠,心灰意懒,那之后便再没有去过,偶有杏林之友相邀,也只约是京郊。”
“杏林之友……叶扶摇?这人三天两头在停尸房熬药,还真是久病成良医了?”
“叶先生乃是我之前辈,虽并未深交,却也互相学到不少。说实话,之前只是书信相交,今次还是头一回见到本尊。”
陆栖鸾看他神色如常,心想这两人交情多半也是尔尔,便道:“若他日你有暇来京城,可以顺道来找我,我……”
“陆姑娘。”
“怎么?”
“在下并非有意,昨夜听叶先生提起,你在京城时……”
陆栖鸾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说什么,面上盈盈笑意消失,道:“我素来便是石头做的心肠,记不得事的,过往之人如是,过往之情亦如是。叶扶摇所言句句属实,我不讳言,也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栖鸾站起来道:“夜深了,王大夫昨日熬了一通宵,明日还要为病患奔波劳碌,请吧。”
王师命急于解释,动作有些大,不慎碰翻了桌上的药碗,半碗药淋到陆栖鸾腿上,烫得她往后一退,绊着了椅子,直直摔了下去。
“陆姑娘!!”
陆栖鸾这下实在倒霉,脑后撞着了后面的桌案,眼前瞬间便是一黑。王师命连忙过来托着她的头查看,好在陆栖鸾脑袋结实,没出血,眼前黑了一会儿便清醒过来,见王师命一脸紧张,幽幽道——
“……你想解释我又不是不听,何苦还烫我一下,烫坏了以后谁娶我?”
王师命被问怔了,片刻后,毫不犹豫道:“我娶。”
陆栖鸾:“……”
陆栖鸾不知为何忽然有一股想瞑目的冲动。
——爹、娘,要不就他算了,光看他这张脸我能活一百岁。
思维还没有发散到将来生个男球还是女球时,忽然门咔地一声被踹飞了进来。
陆栖鸾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道寒芒直接就架在王师命颈侧。
“放开她。”
陆栖鸾捂脸……苏小哥儿你进来早了啊!!!
苏阆然看着这情况,慢了半拍,对上陆栖鸾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哎?不是她拒绝喝药套出王师命的真面目,等到王师命恼羞成怒动手的时候他进来抓人吗?不是这个情况吗?
王师命被拿刀一指,整个人便愣了,呆呆问道:“苏公子,这是……?”
苏阆然凝固了片刻,道:“巡夜的时候看到路上有老鼠,逃到这儿来了。”
……那老鼠也真能跑。
王师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老鼠呢?”
苏阆然:“刚刚已经伏法了,我怀疑房内有同党,下手重了些,对不住。”
由于陆栖鸾的门被惨无人道地破坏,她又负伤在身,不得不换了间屋子搬到了尹司仪隔壁去,脑袋上缠了一圈儿绷带睡了一夜。
这一夜远不如前夜睡得香,尽管敷了药,脑仁还是一直在隐隐作痛,半梦半醒间,陆栖鸾隐约听见柳西村周围的狼嗥变成了凄切的埙声……
……
“陆校书,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