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苍岭,夕阳西下。一方亭立于云间,坐忘断峰上,不时敲来棋子落下的声音。
一盘棋下了又下,在千涯之巅。两方兵力厮杀,止行又止。
棋盘上黑白陈列,一人手执白子,悬而不决,观其面上十分纠结,显然也是看到了盘中多方陷阱,是以更为谨慎,不愿错踏一步。
他的对座,一位稍微偏胖略显富态的人很是从容,面上带着和善,也不催促。
黑白二子陈列分明,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尽,然两人依旧未分出胜负。
最终,那位略微偏胖的男子起身说道:“余兄,天色已晚,不妨我们明日再下,如何?”
“轻寒所言甚是,是为兄考虑欠妥,望贤弟不计较。”说罢,便起了身。
“余兄客气了,小弟怎会见怪。今日叨扰,还望余兄见谅。此地在我宗炎武灵脉之处,四季风景各有特色。只有余兄这般出色的人物,才配得上来这样的居所修心养性。”
“轻寒此言,倒让为兄不好意思。天色既晚,若你不嫌弃,就留在寒舍用饭吧!你我数年未见,不知这酒量是否同棋艺一般有所增长,不若比试一番。”
“如此甚好,那今夜定不醉不归!”
“好!请!”
“请!”
……
月上三分,方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随后,一个高瘦的人影随之而去。“贤弟喝多了,不如就在此处歇息。”
“不用,余兄留步,小弟并未喝多,倒是您喝了不少,早些歇息。明日小弟再来下完那盘棋,告辞。”便摇晃着身体向前移去。
“爹,您说这洛轻寒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同您叙旧吗?”
“叙不叙旧亦无妨,我担心他是想要那无名峰域彻底换上他洛家的人。”看着那人走远,余岳长叹一口气,面带一丝慎重。
“一个小小的堂主,也敢插足这件事,他肯定是未安好意,爹当心。”
“嗯,我儿心且安。爹一日是宗主,我儿就是少宗主。你要勤练武力,同时,务必派人时刻关注他。”
“放心吧,爹,儿子定当竭尽全力,确保各方万无一失。”
“如此便好,你下去吧。”
“是。”
洛轻寒走在路上,不理会一直盯着他的那些人。反正都在暗处,也不会明着碍他的眼,索性放任不去管。他踉跄着前行,方向正是那无名峰域。
暗处的人见此,只好放弃跟随,在离秘林外几十米之处,停驻不前。这人偶尔会去秘林,也不知干了什么,天一亮必会出现。只不过有时伤势严重,可惜从来没有带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出来。
身后无人跟踪,他也乐得不去装醉。便在秘林中踱步慢行,朝炎武宗弟子守驻的地方前去。
兽吼声依旧,血腥刺鼻。洛轻寒皱着眉头,感慨这里可能无论多久仍是如此。他第一次踏足此地,那年还小,被人诓了进来,险些丧命。
历练的种种艰险,令人心寒。他既活着,那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任危机如影随形。如今,他有护住自己的武力,也希望自己能够正视吞天兽的凶狠,不愿让阴影浸没余生。
青铜覆面,只留下颌一截,厚重地一层隔断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如此装扮,让人见之倒觉那面具异常沉重,不免有些好奇探视两眼,可他心中甚是宽慰。当阻碍不再,这一刻,哪管什么洛家子弟,哪管什么宗派权仪。他只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者,一个以挑衅吞天兽来拔升自己武技的怪人。
人都道他舍本逐末,笑他不知变通。但又怎么明白随心而动的畅快淋漓。当一场危机过后,再大醉一场,醒来后物我成空。哪怕仅维持一份短暂的不受其累,也是有所收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