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湉见他默默立在原地,想要化解这份难以言表地微妙气氛,便付上一笑:
“估计齐顺已经奉去了醒酒汤,万岁爷请回吧。”
皇帝立刻道:“朕没喝醉。”
便转身朝寝宫而去。
若刚刚举动被她视为酒醉无意,那他才真正冤枉,既不愿拖累了她又不甘心她误解,他也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矛盾。
醒酒汤果真已奉在了案几上,皇帝只瞥一眼,便没心思喝。
褚湉在一旁眨了眨眼,道:“这醒酒汤原是不好喝,万岁爷刚吃了些酒,又用了荤腥,脾胃多少不受用,不如奴才换来蜜水可好?”
皇帝看她一眼,淡淡点头,待她出去,自己烦闷之心开始无所遁形,伸腿倒在床榻上。
他只一睁眼就是静芬那张见着他而紧张羞涩的脸,不若就是太后那看破一切的虚伪笑容。
他觉得头疼,自持过朱笔来,一根接着一根的当做箭,朝那剔红海水龙纹冠架上放着的朝服冠射去。
皇帝到底稚气尚未脱净,每打到一下,就如同打到他厌恶之人之事一般,凭这稍稍发散发散。
褚湉捧着呈盘才迈进门,正碰上皇帝毫不讲究地斜倚在床榻上,用手里的笔丢那朝冠。
哐当一声,朝冠与那冠架一齐翻倒在地,褚湉吓得忙住了脚。
皇帝抬眸见是褚湉进来,略显慌忙地坐起身,轻咳了几声。
见他一副被抓包的样子,褚湉险些笑出来。
可算被她瞧见了,见惯了他仪态不凡,气质矜贵的模样,此刻竟也显露出恣意飞扬地一面,可见他平日里都是装的,骨子里还是有些少年意气在。
褚湉笑着把蜜水呈上,又整理好地上跌落之物,回首见皇帝径自将水一饮而尽,又一个不留神,呛咳了起来。
他感到无地自容,又看她憋着笑意,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她,道:
“你还有心思嘲笑朕?”
褚湉回:“奴才不敢,只不过,到底什么事叫万岁爷这样气?”
皇帝瞥她一眼:“明知故问。”
想还是在为立后之事气恼,可现实如此,她也只能劝慰道:
“将来万岁爷不仅有皇后,更是有诸多嫔妃,只想到这后宫尽是环肥燕瘦的美人儿,今天见见这个,明儿又陪陪那个,到时候想起今日的苦闷,是不是便觉不值一提了?”
皇帝非但没开怀些,反而站起身,向着她正色道:
“为什么就不能只守一人,历朝历代又不是没有先例,像前朝的明孝宗,甚至北周的孝闵帝、西魏废帝元钦,哪个不是虚设后宫,只忠贞一人。”
他说着说着眼底微暗:“不过,真娶一个难以心仪之人,还不如孑然一身的好。”
褚湉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半晌才道:
“倾澜懂得,这种事并非几句安慰勉励便可轻轻揭过的,时间久些,一切皆可看淡。”
但她也深知时间不是让人忘记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
皇帝忽而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你别忘了到时去园子里,为朕扎只纸鸢来。”
褚湉张了张嘴巴,无奈道:“我?不是……奴才,奴才哪里会做这个!”
皇帝见她为难模样,只笑说:“朕可以勉为其难,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