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着她不甚秀美的长脸,随意笑了笑,举起杯盏……
皇帝本就烦腻,似是没听到静芬的话,褚湉少不得轻触了他一下。
他恍然,百无聊赖地持起酒杯,太后见他识趣,心里一时受用,遂加深了笑意,三人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帝放下空杯,不由得抬眸望去,见静芬虽含着点点娇羞,却实在不甚动人,他自诩从不以貌取人,可要她做他的皇后,到底还是实难接受。
况且他一直视她为表姐,从不曾往妻子或是恋人上面靠过,小时候她来宫里请安,他便不喜欢这个大他三岁的女孩。
那时候自己不过五六岁年纪,身量瘦弱矮小,比他高出一头的表姐便总是强迫着,拉他玩自己讨厌的过家家游戏。
他力气小,又挣抗不过,这点抵触之心直至现在都让他对她另眼看待。
偏生她还是太后的亲侄女,这便更多了疏远和忌惮。
他忙收回目光,懒懒地未再动筷子,只摘摘戴戴手上的扳指,若有所思起来。
直到下钥前,这如同嚼蜡的晚膳可算用完,挨到出了长泰门,皇帝才重重缓了口气,脚步也轻快不少。
信步在长街上,耳边听得褚湉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心中方觉舒缓几分。
抬头望去,却不见当时皓月,他突然有感而发:
“月有阴晴圆缺,朕此刻才真正体悟。”
褚湉心里也不好受,却忍不住接话道:“凡事都有两面性,就如现在,虽没有明月千里,却遇得繁星熠熠生辉。”
皇帝步子慢了几分,一想到自己将迎娶静芬,心便如同已沉入海底似的,了无生机起来。
他忍不住想,假如没有身边的她,或许他难过几天也便认命的接受了现实,如今有了比对,他竟这般难以自控的不甘。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再不甘又能如何,历朝历代的祖辈们都是这般过来,运气好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好的,就如他,但又能怎样?
生在皇家,哪里来的儿女情长,更不要提西方的婚姻自主了,说出来也是大逆不道之言,断不能为俗世所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想自己应算是领略到几分。
待到门前,齐顺先头回去通晓众人圣驾回宫之讯,后面跟随的“尾巴”只候在吉祥门外。
因着天黑,门后光线极暗淡,皇帝先头迈进门,褚湉亦随在后,才要拾着衣袍跨进,就见皇帝定了定步子。
就在她疑惑之际,皇帝沉默着回首,向着她,看似若无其事地伸出手。
褚湉愣在了当下,望着这只略显苍白的手,一时间百感交集,踌躇不决。
灯火阑珊处,皇帝见她螓首微低,耳坠子随风在脸颊旁轻轻摆动,一双灵动的眼眸含羞带怯,顾盼生辉着。
只如此,他的心中便更坚定了一分,想到自己婚事上的挫败,竟不知为何冒出想要放纵一回的冲动想法。
这种冲动强烈到,几乎愿就此沉沦下去。
他顾不得再多,义无反顾地拉起她的柔荑素手。
褚湉霎时心跳得极快,她没有挣脱,隐隐地也不想挣脱,只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进了门。
皇帝待看到宫苑里灯火依然,自己也清醒了些许,不得不自然而然的放开她,故道:“天色昏暗,仔细别碰着,不然又要受伤。”
褚湉微窘着点点头,不发一言。
皇帝见她如此,觉得有什么堵住喉咙般难过,他当下愧悔至极。
这是自己的事,本不该把别人牵扯进,对于她,他又能给得起什么?皇后还是妃嫔?如此想来只觉亵渎了她。
他不该冲动,更不该沉沦,哪怕只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