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其实我也应该下跪的,其实那个时候不论她对于景烨有什么好,我既然嫁给了景烨,于他有恩与他有德,便是与我有恩于我有德,同甘共苦二人同体才为夫妻,这样的太后,我其实也应该唤她一句。
祖母……
祖母。
她亦是我的祖母,我应当的,她应得的。
可是或许别的孙媳或多或少都有在这位老人家膝下服侍过,我没有,甚至一句安都没有以自己的身份尽孝。
哪怕一次都没有。
对于这位太后,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激,有些难以言表的可怜。
她其实本来不应该背负那些灭国之恨的,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啊。
或许她是真的善良的。
宸慈……或许并不是讽刺,算是襄渠皇帝对于这位太后的补偿罢。
按照景烨说的,按照那些旁观者的哭泣,按照那位老太监的涕泗横流,或许……或许这位太后当真是位仁慈的,与世无争的老妇人,这样一朝驾崩,干净的来这世上,洁净的离开,的确是好人。
可是……可是她却也是背负了无数人灭国之恨的人,阴差阳错最后得了一个这样的封号,不知后世不明真相的人会如何评判?
当自己私有的情感和又冒出来的感慨混合在一起,已然泪流满面,却突然感觉手被拉住了,正是邬炀。
“走。”我看着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人群,突然又有种毛骨悚然的想法。
他不会想?
“走啊!”他厉喝,又拽了拽我的手,却不曾料到我像是在地上扎根了般,一步也不动。
“邬炀……这样不行的。”我这样说,声音因为哽咽有些颤抖,和之前一样的颤抖,一样的沙哑,“邬炀,你醒醒,这样不行的。”
“这么多人在这里,我们要是出去绝对逃不掉的……绝对逃不掉的。”我回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声音里带了哭腔,“她……她是我的祖母啊……我,我不能……”
不曾料到他竟是一巴掌扇了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并不是很重的一下,但是却麻木到心里。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么?走!”
他在我无力的瞬间,把我拉出了树林的灌木丛,树枝在脚下折断,发出的暗哑垂死尖叫却被哀哭的声音很好的掩盖,所有人都在哭泣,微妙的气氛下,襄渠皇帝转身看了一眼屋里的模样,邬炀看准了机会拉住我的手,略施轻功想要腾空而起,却因为我的一滞险些摔下去。
他怒目而视。
我何尝不知道要一起施展?可是……可是……
我一闭眼睛,气运丹田,脚尖点地,湿热的液体在面上肆虐,只在一闪之间来到了太后宫的侧面。
我和邬炀躲在了侧墙的阴影处,背靠这红色漆彩,正看见襄渠皇帝把视线移开了屋里,重新转向人群。
背靠着冰冷的墙,心还在咚咚的撞击着四壁,好像这样能够让焦急和危险变小似的,透过单薄衣物冷汗森森,只有为了在黑暗当中不失散,来自于邬炀掌心的温度和紧紧靠住的肩膀支撑着我不腿软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