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
木鱼声戛然而止,长长的嗓子悠然不断,经文声也沉寂了下去,人群高呼三声万岁,让我猛然惊醒,身上全是冷汗,又全是热汗,冰火交加低低喘气,方才平复下狂跳的心来。
我只埋下头去,身子不可察的颤抖,炎热也好似不那么重要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现身边仆婢都第一次的从地上站起,连忙也跟着起身,往后面退。
将视线放到场上,人人都上了筵席,却没有一个人在那个昏厥的公主面前停留,冷漠且无情,那个公主就瘫在中间,毫无形象的倒在艳阳当中,估摸着是本国还未嫁出的哪位金枝玉叶,不然皇家不管夫家也应当叫两个丫鬟扶回来的。
我跟着站起后,摇摇晃晃又平复了半天才冷静下来,眼前漆黑一片,好不容易才在黑暗的视线里重新扯出了光亮和事物。
此时偌大的场上,只剩下那个锦衣的公主。
她还是这样躺在滚烫的地上,没有人去帮忙,甚至施与任何一点关心。
荣华富贵只是表面,内在或许都是和我一样的可怜公主。不是所有公主都那样好命,不是嫡出,没有受宠的母妃,那就算得圣心也不过是条猫儿狗儿的地位,没了就没了,送了就送了,给口饭吃你就得认主,更别提满身子的血肉如何也摆脱不了,投胎在皇家,你就得认,没有出路。
帝王稳了稳身子,重雕工精细的椅子上龙纹雕刻的栩栩如生,千百条游龙在座下飞舞,座上的面孔依旧是波澜不惊,在旁边的内侍耳边吩咐了几句,旁边人便再向旁边传话。
声音很小,却能够看见有条不紊的动作,一个一个传下去,传到了中端偏后面的席位上,像是桌异国人那里,最后两个那边的侍女上来,可小小侍女哪里扶的动,把场上的公主急匆匆连拉带拖带了下去,离开了宴会,末了还站起个男子赔笑示意。
好罢,原来这公主是和亲去的,分明就有夫婿,只不过要是没有这位大国君主发话,那跪在后头的小国王子如何敢遣侍女跑到前面祈福公主当中扶人?就算祈福结束了,没有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岳父大人传话应许,也是不敢贸然来带人下去到阴凉处缓缓的。
这位襄渠皇帝也当真是冷血,不可能让异国人带男侍从进场,而在场的那两个侍女弱不禁风,哪里搬的动公主——这是明摆着折腾公主,暗里给难堪呢。
可是没有人敢出异议,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应当,一切都在出奇安静当中进行着。
“今日相聚一堂,万岁甚感欣慰,为此大摆宴席,客揽四方,热闹非凡,到场的小辈为多,本不便久留,却应战事,应接不暇,还要等诸位入冬再行离去,有多不便望各位能够体谅。”
短短的一番话从太监洪亮的嗓音中传出来,不急不缓恍若平地一声惊雷炸开四方,天地失色,云层翻滚的更加厉害却完全没有办法撼动大局一丝一毫。
许多原本安坐的宾客突然站立起来,穿着异国服饰的人皆是惊恐万分,更有甚者惊叫,突如其来的声音撕破了原先的寂静,动乱,忐忑,担忧,恐惧,所有极端的情绪一起出现在两旁的宾客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