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自感慨,却也消不得多想,就被炎热覆盖了思绪,昏昏沉沉的看着这位太后踩在太监的背上,轻飘飘瘦骨如柴,两旁仆婢和几个力大健壮的太监搀扶着她——说是搀扶,实则更像是抬,将这位太后扶到了皇帝旁边的位置上,又是几个宫女跪在后面扇风。
襄渠皇帝礼节性的起身,台下的公主也都起身跪倒,我们这些奴婢也全噤声等待礼官的吩咐。
待到皇帝重新入座,底下的人九叩首,高呼三声太后万安太后大寿且都没了后面的言语。
中间繁复的礼节和礼官单调的声音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听,只觉得胸口闷的开始作痛,眼前时而发黑时而金光四溢,逐渐淡去的意识和嵌入手掌指甲带来的痛感互相均衡,总不见得真的昏厥过去。
我当真要怀疑了,这些在场仆婢的身子都是铁打的么?偌大个场子,仆婢不说上万也有千人,竟然一个出状况的都没有。
公主起身后,旁边的贵人们就开始进场了,一时之间,四面八方的门传来无数礼官太监的细长声音,层层叠叠,在整个场上响起,听不真切,也难以在混乱当中捕捉一句三皇子驾到的声响。
我想,自己是听不见了的。
就算是景烨来了,也是听不见那一句驾到的罢。
我把目光聚焦到了地上,水消失的干净迅速,身上的却黏黏糊糊,怎么也消除不掉,难受的紧,这最差料子制成的衣服被汗水粘在皮肤上,真是近乎反胃的难过。可是这个时候连胃都没有感觉了,只有满脑子巨大的热字摧毁着我的意志。
我透过层层人群,看着缝隙当中上位者的鞋子在面前踱过,有轻快,有沉重,有华贵,有朴素,此时我便只有匍匐在地上,等待着未知的将来。
随着冗长的时间慢慢消逝,人便算是到齐了,礼官来到皇帝面前告已具备完全,我终于得以站起来,眼前已经是眼冒金星,不知与金乌相比哪个更艳了。
晕晕乎乎的站起来时候,我膝盖又有些发疼,背脊酸的似乎是有千斤的重量要把我压塌下去,炎热几乎要磨灭我面前残存的光。
在这个盛大的阳光当中,闷热且难受,却没有人敢言说,就像是没有人敢说出太后身体不适的事实一样。
我方才发觉,眼睛也是有选择性的。
在一片模糊当中,耳朵嗡嗡的,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场上先到的公主们也是汗湿衣襟,却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叫人扇风——那是只有太后和皇上才享有的待遇,那一个个也是心焦不已,忧心忡忡的模样,用袖子遮挡着紧蹙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