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色的血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汇聚交拢,反光将我的眼眶全部盛满。
此时依旧是阳光正盛,金乌把屋外和屋内划落上道淡淡的透明屏风,如梦似幻,之前炽热的它,却在这热烈的午后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冷,彻骨的寒,彻骨的恐惧和彻骨的黑暗。
血雾弥漫,蒙住了我的眼睛。
在恍惚当中,我看见景烨竟然是那样子的平静,似乎没有喜怒哀乐,又像是回到了那天我初见他的时候那般没有生气,木纳的跪在冰冷的地上,身上的伤痕本来有些要愈合的兆头,现在被一道一道的鞭痕撕裂的干干净净。
他低着头,散乱的墨发沾染上了新鲜的绛色,顺着伤口往下,往下,再往下。
有些结痂了的地方,被新的痕迹覆盖,皮肤从中间裂开,拉出长长的口,一直贯穿到鞭子的末端。
鞭子的另一头,被二皇子拿着。
他在笑,嘴上是夸张的弧度,从原本唇角所在的地方一直裂到脸颊,明显有些神智不清,眼神迷离,手里所拿的鞭子黑漆漆的好像要刻到景烨的骨血里一样,嗜血而暴戾,他在狂笑,直笑到我浑身颤抖,和像是洪水袭来的绯色一同席卷我的心头。
“母妃被废了。你开心了吗?你这个祸害终于尽到价值了吗?本王今天也不能让你好过!”他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再次伴随着所有的怨恨砸在了景烨的身上。
怨毒的话语刺耳,几乎生生的把我的耳膜穿透。
赤红被鞭子飞溅而起,横着将二皇子本就浸湿的衣摆再次添上一笔浓重的红色。
“皇兄,意思意思就得了,别当真动了肝火,兄弟们也就当是来寻欢作乐,发泄发泄就过去了,四弟知道皇兄心里难过,可是没的弄脏了衣服可就得不偿失了。”旁边的白玉扇子依旧轻轻的忽闪,说话人似乎是看习惯了这个场面,说着劝解的话,反倒是往后退了几步,“也别弄脏了我的扇子,虽然不比衣服,擦拭起来也麻烦的很。”
“母妃没落谁都想要来踩上一脚,长序尊卑自有道理,四弟你难道还来指点我不成?”二皇子突然像是被点燃了怒火,下手更重,一时之间,血沫横飞。
“哎,虽然嫡庶有别,但我可没这个胆子来指点庶长子,皇弟的意思是七弟可受不住这场面,瞧瞧他的模样,都要缩到六弟身后了。”四皇子再次说,语调轻快,把庶字加重了语气,和上一次我看见他与二皇子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料二皇子笑的更加厉害,一直笑出了眼泪,仰天大笑,最后两眼通红,眼眶似乎是要崩裂开来一般,竟是重复了两遍:“好一个庶长子,好一个庶长子!”
我不知道霞贵妃为什么被废,但是这干景烨何事?
他凭什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来担当下暴风狂雨般的悲愤?
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却吐不出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阵阵腥甜在我的咽口打转。
景烨是你的同胞,就算是个傻子也与你同为皇室皇室,你怎么可以如此糟蹋,怎么可以要他承受。
我很想很想冲进去,把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疯子一刀一刀剜碎干净,然后把这些可憎的面孔全部撕碎。
这些蛀虫,这些祸害,凭什么上天本就亏欠了景烨却还要施加如此痛苦再他的身上。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但是我不可能进去,在皇宫这个权势至上的地方,污秽黑暗和阴谋都是摆到台面上来当做权术论的,这种明目张胆的看来在襄渠也是数不胜数,进去了只会让自己也跟着遭殃。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