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轿子停了,似乎周围的人都休息了,只有我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在封闭的轿子里,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我要逃,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入目之处皆是大红,轿子里并不闷热,却让我感觉到窒息,心烦意乱。我着急的寻找一个方法释放这没由来的暴躁,长期的封闭让我几欲发疯。红蔻染的指甲已经褪色,逐渐变得支离破碎。如果再不离开,恐怕送到襄渠的就是一个真傻子了。
可是夜风微微挑起厚帘的时候,此起彼伏狼嚎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的惨叫。
我浑身一紧,一动都不敢动。
伴随而来的还有皮肉被两边利器穿透,带起血花四溅的粗暴响声。像极了一场噩梦,杂乱的脚步和掐死在喉咙口的惨叫混为一体。
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去,只知道刻骨的恐惧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静静端坐就可以看到那近在咫尺的死亡。
本来外面就没有多少陪嫁的人,是山贼的话,肯定是全军覆没。
我往哪里逃?荒山野岭我往哪里走?
我走不了,我逃不掉,我知道一出轿子就要面对明晃晃的刀刃。
我颤抖着双手挑开了面前飘摆不定却还未曾向我昭示外面景象的帘子,月光偷袭攀岩上泛着不正常苍白的手指,毫无血色。
月下立定一人,长发飘摆,翻转手腕轻轻的将手中的长剑送进最后一人的心脏。
僵硬的身躯砸在了悠悠芳草。
周围安静的可怕。
朔光下勾仄斡旋,那人回过头,持铗配鞘,抬袖拭去寒光上的血污,踏过蝼蚁万千,俯瞰众生,向我走来。
我彻底拉开了帘子,繁星满天,突如其来的光线突然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封沉的阻碍突然化作灰烬,消失在这如歌的夜晚。
站起身来时,已经失去知觉的腿让我趔趄了一下,愣神片刻对面人却已到了面前,明晃晃的剑刃向心口直直刺来,锋芒滑过左脸颊,斩落了青丝几根,轻阴万千随着劲风散落在星河大海。
如果不是鲜血的味道,我或许会忘记自己正在呼吸。气息像是生锈的铜器,说不上刺鼻,甚至有些熟悉?。
夜晚的飒风荡漾出草泥的波澜,男人的桃花眼里荡漾着碎星,蒙着浓厚的水雾,被盖在黑暗的浪潮之中。寒光轻轻流淌过面纱的金边,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见过很多的男子,有楚睢的皇子,有宫里的侍卫,也有父皇。
可是像这般的,我还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