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绾红着眼睛抬头看向裴行舟,紧绷的下颌和下垂的嘴角都在告诉阮绾,他在生气。
生气……
但凡折腾受伤,哥哥也是这样冷着脸给她处理伤口的……
“行舟。”
听到她的轻唤,裴行舟给了阮绾一个带着冷意的眼神。
无视了他脸上的寒霜,阮绾将手缠上他的脖颈,红色的眼角弯了弯,“我脚伤了,行动不太方便。待会儿订婚宴结束,我回去收拾东西,你陪我一起吧。”
裴行舟看着她泪意还没消退的眼睛,松开手里的棉签,回她:“好。”
扔掉带血的棉签,看了看没有再冒血的伤口。裴行舟将创可贴一一贴上,接过杜尤手里的高跟鞋给她穿上。
阮绾刚要下地,腿被圈在裴行舟手里不能动弹,她带着疑惑看向裴行舟。
“不是受伤了行动不方便么?就别下地了。”
阮绾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蠢得哭。
暗自的懊恼还没结束,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眼角带走了残余的泪珠。
阮绾有片刻怔愣,身体已经腾空而起,被裴行舟稳稳抱在怀里朝宴会厅走去。
被抱着出去又被抱着回来的阮绾觉得自己活像个四肢退化的软脚动物,不比在池毓怀中那么泰然自若,此时她脸颊有些发烫。
更让她脸颊发烫的是裴行舟直接抱着她落座了,压根没想过把她放到自己位置上。
四面八方的注视让阮绾在裴行舟腿上如坐针毡。
她挪了挪屁股,想默默爬回自己座位,但腰间的手臂箍得她分毫都挪不了。
阮绾耳朵都红了,她扯了扯裴行舟的衣角,小声提醒他:“把我放回自己座位。”
裴行舟没理她,朝杜尤挥了挥手,接过他手里递来的卡地亚礼盒。
裴行舟掀起盒盖,取出钻芒闪耀的女戒,牵着阮绾的左手,将钻戒套进她的中指。
尺寸不大不小,刚刚好。
阮绾盯着中指上的鸽子蛋还没反应过来,一枚素净得略显寒酸的铂金指环被塞到她手里。
同时落在她手里的还有裴行舟漂亮修长的手指。
“带上。”
裴行舟的声音让她回了神。
阮绾右手拿起素净的指环,左手握住裴行舟温热的掌心,将指环一点点扣进他的指节中。
简单干净的指环显得他的手指越发修长匀称,银白的铂金衬得他冷白的皮肤更耀眼了几分。
转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鸽子蛋,阮绾觉得裴行舟有些亏待自己。
戴好戒指,亏待自己的裴行舟握着阮绾的手为今天的订婚仪式划上句号。
“今天就先到这,阮阮刚不小心把脚扭了,我要带她去看看,我们先告辞了。”
谢凌晴蹙着眉头,刚要开口,被路星截断,“去吧去吧,别弄严重了。”
叮嘱了几句,她转眼看着谢凌晴,笑容里暗藏着刀光剑影,“难得今天得空,我们几个老相识就好好在这叙叙旧。”
“干妈,那我们就先走了。”
裴行舟一句干妈喊得路星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裴行舟已经抱着阮绾离开了酒店。
宾利径直开进香山别墅,路旁高大茂密的香樟树四季常青,层层叠叠的树叶将阳光割裂成星点零散地划过车窗。
光线停驻,阮绾和兰煦洋的家到了。
阮绾望着微微泛黄的石柱外壁,准确找到了她和哥哥一起留下的印记。
上面刻满了深深浅浅的横线,从低到高,依序排列,一共21条。
从十岁那年开始,每年她都会和哥哥比一比身高。
比不过就嘟嘴撒娇让哥哥抱,等哥哥抱起她,她就仗着哥哥身高腿长用小手按在在石柱上短暂偷取超越哥哥的快乐。
石柱上的刻痕在她十七岁那年,哥哥二十三岁那年终止。
裴行舟抱着阮绾下了车,路过门口的大理石石柱时,阮绾叫停了裴行舟。
“行舟,能把我放到左边的石柱边上去吗?”
裴行舟看她一眼,迈腿朝左边石柱走去。
双脚触地的瞬间,伤口被身体重量挤压开始刺痛。
阮绾轻轻吸了口气,站在是石柱前指着十七岁那年的刻痕问裴行舟:“我是不是比这根线高很多了?”
裴行舟看了眼她脚下的高跟鞋,表情不言而喻。
阮绾冲他挥挥手,裴行舟走到她面前,刚要伸手抱她,却见她两脚蹬了高跟鞋,赤脚踩在他脚背上。
腰被她环着,裴行舟低头看到她笑盈盈地问:“现在呢?”
他抬头看了看石柱上那些密密麻麻地刻痕,藏起眼底的晦涩,回复的声音依旧清冷,“差不多,最多高了两三厘米。”
阮绾的笑垮了下来,“我怎么就长不到一米七呢……”
嘟囔了一句,她又挂起笑容,“行舟,你转身,我看看你比我高多少。”
裴行舟身形凝滞了一秒,带着她的脚挪动旋转,像是跳了一曲短暂的圆舞曲。
裴行舟背靠石柱任她打量。
阮绾盯着裴行舟的耳尖处的刻线,笑容变得有点勉强,“你鞋子是不是带增高垫了?”
裴行舟看着她的眼神理智又冷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