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金蟾县重归安静,虽说浮生尽欢,可明日劳作照旧,小门小户,还需要日日拼搏换取生存之机。
因而此刻的金蟾县终于有了寻常县城午夜时分的安详,县城百姓多已安睡。
忽然间,县城一角人声鼎沸,锣鼓齐鸣,窗外依稀可见火光冲天!周边百姓多被喧闹惊醒,只听得门外官差敲锣大呼火起,又夹杂家具木材火烧哔剥之声,慌忙间披衣而起,带着家中老小一齐冲至街头。
却见街头已然聚集了众多百姓,其中多数也都是不知所措慌忙聚集,少数百姓身披湿牛皮,手提水桶,已经准备灭火。而城中一角,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显然是起了大火。
“坏了!是谭师傅的寿材铺!”慌忙冲出来的百姓一拍大腿大叫不好,起火的位置分明是寿材铺,这寿材铺中尽是易燃之物,一旦起火怕是难以扼制,火势一大更有可能殃及周遭百姓。
想到这寿材铺谭师傅孤身在铺中,唯一的儿子据说还在汜南国游学未归,只怕更难灭火,于是这些百姓纷纷带上水具,齐齐奔向寿材铺,准备帮着一块灭火。
只是当周遭百姓们纷纷赶来寿材铺时,却见一队官兵已经围着整个寿材铺,还有一队官兵已经带着灭火器具,在新任县令的指挥下有序地参与灭火,只是火场中心黑烟浓郁,连官兵都无法靠近。
百姓们赶忙带着器具前来相助,却被张知道带着官兵拦住。
百姓不解,张知道正色解释道:“寿材铺中阴气过重,阴火旦燃猛烈异常,火势一起常人难以扑灭,便是锻体的官兵都无法靠近。如今只能隔开火线,不让火势外延。也请诸位百姓注意好周边的火情,当心寿材铺的火蔓延到诸位家中。至于铺中火势,诸位不必担心,待火势减弱后,县城官兵自会灭火。”
百姓们见火中阴气腾腾,又有团黑雾在火中来回飞舞,依稀可见孩童模样。当下便信了张知道口中言语,在这位新任县令的指挥下在寿材铺周围隔好防火带,准备好防火什物,只防着火势外延。
百姓散后,寿材铺中零星火势均已经被县城官兵扑灭,只有寿材铺大堂中央被黑烟笼罩,官兵无法靠近,有官兵试图远远地泼水进去,却被张知道拦住,说这火本源异于常火,水不能灭,只能子时之后,阴气减弱方能灭火。
此时众官兵已经知晓张知道的修士修为,加之这黑烟阴火确实难以接近,强行过去灭火可能还有性命之忧,因而对张知道的话深信不疑。张知道安排官兵们守在寿材铺周围,防止火势蔓延也防止寻常百姓靠近,又借着搜寻失踪的奠匠的名义,不顾劝阻孤身闯入黑烟之中。
而此时的黑烟之中却是另一幅景象。
寿材铺堂中,阴风自地而起,笼罩着大半个寿材铺,其中黑烟浓郁火光明灭。这股黑烟是奠匠早先布下的阴阳桥阵法中而来,而这阴风却是张知道在阵法的基础上做了手脚,有意而做的障眼法。
原来贪蚨被恶婴引入阴阳桥阵后,第二春秋等人即引燃阵中棺木,此阵源于奠匠十数年的积累,阴阳阵中棺木生生不息,表面上只有棺木四十一口,却无论如何毁坏都能再度复原。便是纵火烧之亦是整夜难以燃尽。加之寿材属阴,此刻又是午夜,却是阴气最盛之时,因此寿材一经点燃,便燃起阴火熊熊,整座阵法都化成一片火海。
贪蚨被困于阵中,四处均是烈焰,铜钱铸就的身躯虽不惧刀剑,却畏烈火。阵中四十一口寿材均被点燃,阵中心的贪蚨被周围烈火炙烤,外层的铜币已然软化。
贪蚨这类妖物虽然感知迟钝,灵智不佳。可这足以融化它的烈焰令它感受到了最初在铸币炉中的温度,使它心生恐惧,慌忙欲逃离火海。
只是,寿材虽被点燃,此阵根基却不受影响,一面生生不息,不断复原着燃尽的寿材,一面维持着阵式扰乱贪蚨的感知。因此无论贪蚨如何冲突,都冲不出这片火海,无论在哪里四周都是阴火燃烧。
阵外,第二春秋三人望着眼前冲天的火焰,满眼尽是火光。即便是提出点火的第二春秋都没能料到火势会如此之大。寿材铺上方,恶婴疾速盘旋,却不再敢冲下去对付贪蚨,这火焰中藏着令它恐惧的温度,哪怕它是鬼物也不敢靠近。
阴阳桥阵外,第二春秋横起琴,一股灵念挡在三人身前,使得三人免受阴火炙烤,只是阵中烈火实在太猛,三人虽不受影响,寿材铺中的诸多棺木却被点燃,一时间,整个寿材铺都着了火。
“不妙!这样下去,只怕火势会扩大,不光是这个铺子,便是这条街都会起大火!”第二春秋没想到火势会如此之大,连忙跟张知道说:“这边我们看住这妖物,你速去带县城士卒救火!”
张知道点头,随后却道:“好!只是这阵中景象以及整个事件的真相,还不方便让其余人知晓。”
赵辞皱起眉头,第二春秋却明白了张知道的意思,奠匠在金蟾县二十年,又是唯一一家做白事的,与整个县城的人家都熟络。明面上也是县城内的大好人,其罪恶若一一揭发于百姓前,只怕会引起整个县城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