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二十二年,三月,南方的柳树已经抽出了新芽,京师却又把回暖的天气,倒回了寒冬。
清晨,丹房的屋檐上,还有着未曾散去的白霜。
丹房外面的太监和宫女,一起清理着已经很干净的廊道和屋檐。
动作轻缓,几无杂音。
段朝用在丹房不断地踱步,显得心情很是沉重。
在嘉靖的身边,他是炼制长生不老丹的主力,奈何已经快要两年时间了,丹药炼制的确实不少,可依旧没有成果。
他不像胡大顺。
人家和陶仲文的关系颇好,还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就是炼丹不成,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然而自己不行啊。
进宫面圣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
还要了不少的好处,就连炼丹的一些材料,在他看来都有些荒唐,还以为会唬住皇帝,谁能知道,长生对人的诱惑会这么大。
他自己都不信长生,偏偏皇帝信了,还给他准备好了一切材料。
他还能咋办?
骗人能够骗一时,还能够骗一世?
若是再找不到出路,怕是下一个死的人,就不是宫女太监,而是他段朝用了。
昨日炼丹已经完成,自己尝试之后效果并不如意,一时间很是迟疑,应不应该给皇上送过去。
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要到头了,若不想的点办法,可不甘心得到的荣华富贵。
正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丹房外面传来了交谈声:“这个月段真人的丹药还没有炼制完成吗?都连续三天没有出门了,会不会有事?”
被问起的太监,也是七上八下,皱眉道:“一会咱家亲自去给他送早饭,顺便问问他炼丹进行得怎么样了,若是没有回话的话,你们再带人闯进去,记得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动的手脚也干净点。”
给皇帝炼丹,从来都不是小事。
有任何一点点的意外,都有可能让几十上百人的脑袋搬家。
段朝用心中明白,外面的人说话生怕他听不到,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若是炼丹不成,自己会死,这些伺候他的人,也一样逃不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躲不过。
段朝用揉了揉发痛的脑袋,明明没有喝酒,却仿佛昏沉得如同宿醉一样难受,特别是最后几天,仿佛一场快要醒来的噩梦。
他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丹炉前,丹炉上还升腾着袅袅雾气,一阵阵的热浪,让他根本就感受不到一丝初春的寒冷。
叹息一声,最后转到了铜镜前。
读书人要注重仪表,男人也一样要梳妆打扮,更不要说他们这些需要靠外在来展现自己的道士们了。
若是一身邋遢。
哪还有仙风道骨的风度,吸引人去给他们资助富贵?
用力的擦拭铜镜,看到的是一位头戴道冠,身穿道袍,右手持着拂尘,放在左胳膊上的仙羽道士。
他不禁笑了笑。
曾经他就是这一副装扮,赢了一辈子不曾奢望过的富贵,现在又要用这一身的装扮,去赢得后半生的富贵。
既然皇上已经对他起了猜疑。
那么从皇子身上下手,也是一个选择。
太子就不用想了,有内阁首辅和一干大臣们看得紧紧的,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那么二皇子裕王殿下和三皇子景王殿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小孩子,更容易糊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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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
任何功课都是最让人难受的,特别是还没有学会如何用毛笔写字的朱载坖。
好在是抄书,并不需要去寻找答案,相对容易一些。
本来还抱着反正都要练字的想法,一开始写得还算认真,然而不知哪处出了问题,自己抄写的三字经,总是不能通过要求。
要知道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把字写好了。
并且有自信,他们兄弟几人的毛笔字,绝对比不上他。
“二弟,姐姐我可是找到原因了。”
风风火火跑进来的朱寿媖,邀功似的,一下子坐在朱载坖的对面,顺手拿起了一壶加了冰糖的茉莉花茶水。
咕咚咕咚的,先美美地喝了好几口。
朱载坖万般无奈地看了看,纸张上面滴着的墨水,晕染出来好大一坨墨斑。
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把已经没眼看的字团成一团,扔在了旁边自己让人制作的纸篓子里。
原因其实不用被人说,他自己心里都会明白。
给他们讲学的是朝中的大臣,这些人只认同太子,而他朱载坖的名气最近却很大,尽管在某些人的眼中顽劣的可以。
可到底属于早慧。
在大明,早慧就可以和神童等同。
为了能够稳定太子的位子,打压一下他这个二皇子,简直不要太难猜。
只是朱载坖没有办法说给人听罢了。
“夏言夏首辅很是欣赏二弟在书法上的天赋,每一次送去的功课,都有着明显的进步,假以时日大明又会多出一位书法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