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先生捋着胡须笑道,“公子,买画这个法子实在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凑了八十万两啊,可见这钱塘富庶是真的,这些富商可真是有钱啊,可解咱们燃眉之急! ”
说着把账簿递给董如赞,董如赞放下茶盏,接过来草草翻阅了一番,“算他们识趣,省得我再使手段了。”
账房先生说道,“新任两浙路诸州水陆转运使曹大人明察秋毫,为人刻板,巡查了几州,已经奏报革了几处官员了,年底巡查到适安府,这都十二月了,时间紧迫,老爷说务必速决,严大人也说需尽快补了窟窿。”
“那程家船坞已被扣住,程家已经出了三十万两了,小的拿了老爷的名帖压住那船舶司的蔡舶司大人,蔡司大人变化往复,若不快些,怕是会倒戈投了转运使大人,不能再耽搁了。”
董公子放下账簿,站起来,望着门上镂花刻印的菱格,笑道,“好,这就想法子解决了程家,再解决王家,咱家这水也就趟过去了!”
账房先生笑道,“正是,正是,死贫道不死道友。”
董如赞叫来小厮,那小厮贼眉鼠眼,听了董如赞一阵耳语,顿时露出露出奸笑,点头出门去了。
程老太爷去了几次船舶司,蔡根生都避而不见,程老太爷又去了县衙求见章县令,章县令也是称病不见。
程老太爷从天亮等到天黑,也不见章县令出来,知他们都束手不救,也是心冷,扶着大管家正要回府,正遇上章修林。
章修林不知伯父故意不见的程老爷,忙上前作揖,说道,“程老爷来县衙何事?不如我代为通禀。”
程老太爷正有此意,便随着章修林进了县衙府门。
章县令正在书房内走走停停,一边唉声叹气,“这好好的何以要拿我这钱塘县开刀,我如今任职已满了两年,眼看明年考校政绩,这两年钱塘县物阜民丰,风调雨顺,上峰考校,必是一个优字跑不掉的,如今却遇上这事,若是董大人倒了,那我也要丢了头上这乌纱帽!”
师爷也要挠秃了脑袋,“皇上沉迷他物,太子年幼,严阁老独霸朝纲,董大人既是严阁老的得意门生,想必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又压低声音,“何况州府的亏空也是大半进了严阁老的府库,大人不必惊慌,程家王家既是这首富,家财万贯,只要拿这两家抵了亏空,董大人应是无虞的!咱们也就风平浪静了”。
就是可惜这白花花的银子进不了他们的腰包了!
章县令点头称是,心里稍稍稳了些,门上小厮就叫道,“老爷,修林领着程老爷来了。”
章县令皱眉,师爷笑道,“修林不知道,老爷别怪他,我这就去说说。”
说完,率先出了门,在廊下遇到程敬泽还有章修林,两人举手行礼,师爷回礼,笑道,“程老爷,我们大人思虑过甚,此刻头晕目眩已经躺下了,实在不便见客,修林不知道,”
章修林正要说话,师爷悄悄捅了他一下,程老太爷见状无奈,只得又出了县衙。
章修林推开书房的门,不满道,“伯父,您为何不见程老爷?那董如赞索要贿赂、两面三刀、寡廉鲜耻、作奸犯科,您是县令不去检举揭发,反而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那程家与我们交好多年,您不帮着转圜周旋反而闭门不见,您怎么狠心下得去手!”
章县令听了,脸都白了,吼道,“住口,你懂什么,除了风花雪月喝酒嫖妓,你懂个屁!”说着指着门骂道,“快些滚出去,程家的事你不要掺和,你也帮不了!”
章修林梗着脖子,怒道,“我虽喝酒嫖妓无所事事,可我也知道黑白分明!程家乐善好施,不曾盘剥百姓,程老太爷为人端正,程家上上下下伙计船工没有不感念东家仁善的,就是对您,恭敬有礼,年节喜事,程家就没空过手,您为何还要如此帮着那董公子?”
章县令气的脖子都粗了,脸孔发紫,说不出话来,手指着章修林抖个不停,师爷忙搀扶住县令,对着章修林哄道,“这是官场的事情,老爷怎能做主?弱肉强食这不是天经地义,谁叫程家树大招风,我们老爷也是仁至义尽了,修林快别气老爷了,等你以后入了官场就知道其中的身不由己了。”
章修林骂道,“放屁!我就是入了官场,也知是非黑白,董如赞仗着州府大人还有严阁老的势,明争暗夺,土匪一般,难道没有王法了吗,程家只是商户人家,无权无势就该被蚕食吞并吗?!我就不信,他能指鹿为马,一手遮天了!”
“你住口!”章县令一巴掌扇在章修林脸上,“你好日子活腻歪了,竟然说出这种话!”章县令一巴掌又扇过去,还要再说。这时,就听到一阵激掌声!
“拍拍拍!”门口转进来一人,众人一看,正是董如赞,章县令的冷汗一下子出来了!
董如赞拍着手讥笑道,“说得好,章公子公正无私,大义凛然,实在是可敬可佩,在下惭愧,竟然惹得章公子如此愤懑,前次在小楼,章公子也与我动过手,如今又看不惯我作奸犯科,不知章公子想如何检举揭发我呀?!”
说着就一脚踢开了门!
章修林冲上前去正要破口大骂,章县令一把捂住他的嘴,师爷也上前抱住章修林,门外小厮也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几人合力才压住他,章修林使劲挣扎,摆脱不了束缚。
章县令忙叫了小厮堵了章修林的嘴,把他捆起来关到柴房去,这才跪下和董公子求饶,“董公子您大人大量,他就是一个混不吝的,我弟弟早亡,章家就他一个男丁,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一次,我这就把他关起来,保证不会让您再见到他!”
说着磕起头来,师爷也跪在一边。
董如赞一脚又踢飞茶几,冷笑道,“章县令倒是爱护他!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定然饶不了他!”
说完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