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县令匆匆而来,就见董如赞正在发怒,房里摔得一地碎瓷破布。
董如赞瞧见来人,又把一盏茶砸过来,冷笑道,“我竟不知这县衙后院就是戏院菜场了,我的女人在这房里,凭空就消失了,章县令你要怎么说啊!”
章县令吓得赶忙躲开,身上也溅了茶水,这董公子往日住在这院子里,也不是日日归宿,也知道他来钱塘是孤身一人,未带家眷,何来的女人?
他也不敢辩驳,唯唯诺诺道,“必是婆子粗心,董公子稍候,我这就叫人查问!”
说完就人喊了管事。
管事的一头大汗跑过来,见章县令满面怒气,又见董公子房里一地凌乱,想到早上他看到的情景,那女子被捆住手脚塞住嘴巴的,显见是被强抢过来的,如今院门大开,那女子不见了,可见是没成好事,想到此,心下一咯噔。
他也不敢直接说出,只对着章县令挤眼,章县令和这管事也是共事多年,猜到有隐情,便对董公子打呼呼,“大公子,您先歇息,我这就叫了后院所有的丫头婆子过来,逐个审问,只要到了我这后院,就是个母苍蝇也飞不出去!”
董如赞坐到八仙凳上,轻蔑的看了一眼章县令,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盏,匀了匀气,皮笑肉不笑,“哦,那我就等着女人了!章大人莫叫我失望啊!”
章县令一头冷汗,唯唯诺诺的告退了,走到院子里,管事的挥手让小厮走远点,见左右无人了,附到章县令耳边,悄声说,“老爷,今日早间我见那董公子的手下捆了个美貌娘子进来,丢的想必就是她了,今日董公子院里只留了王婆子左近伺候,下午的时候,二房的大夫人过来,说是王婆子犯了错被拿住,要了身契,远远的卖掉了,这会想必都出了钱塘了,您看~”
好好的二房插手卖掉一个看门的婆子作甚?
章县令想到章修林也是花丛的好手,莫非他见色起意,掳了人去,想要灭了证据?
想到这,章县令这下冷汗真是从脚底都冒出来了,这董如赞突然来钱塘,一直向他打听钱塘的情况,带着一个账房先生,把钱塘历年的税收账簿都翻出花了,见了错处疏漏也不说,只笑眯眯的望着他,吓得他把积攒的老底都要花光了,最近不去县衙了,听说往船舶司去的勤了。
他也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柄被抓在手里,虽说不是丢官掉脑袋的事,可是总也心坠坠。
正在极力讨好的时候,竟出了这个岔子!
可修林毕竟是他的亲侄子,弟弟当年为他而死,他总不能把修林再交出去任人磋磨?
哎,章县令头都要挠秃了,管事的悄声说,“老爷不必急,这董公子毕竟初来乍到,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不如就说这女子自己跑掉了,咱们这后院几进宅院,门连着门,几房又有单独的后门,谁知道从哪里跑了出去?”
“依我看,二房也不用去搜查了,一个女人而已,不过一件衣裳,时间长了,想必他也就忘了。”
章县令一听,就觉得自己这是着相了,遂叮嘱管事的,让丫头婆子嘴巴闭紧点,又吩咐小厮,装模作样的上下搜检一番,直忙到夜半三更,才满面疲色的过来向董公子汇报。
门口守门的小厮见了章县令,倨傲道,“大人,我们公子已经休息了,您明日再来吧。”
只把章县令脸憋得通红,宰相门前七品官,也不敢说什么,气吼吼的就回了内院。
县令夫人正在等他,见他回来,忙迎上前来,“这大半夜的明火执仗,小厮婆子都找来找去,找到了么?”
章县令不想她跟着操心,敷衍道,“无事了,你明日抽空叮嘱一下二房的丫头婆子,务必谨慎一点。”
县令夫人心里了然,应下就熄灯歇息了。
章修林站在院子里,听着旁边院子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想必正在搜人。
他这院子离那客院还有主院隔了大园子,想必董如赞不会过来,这样一想,让门上的婆子守好了门,又和母亲说过了,林姑娘必能安顿下来。
他转头见了那房门,烛光摇曳,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姿,她转了头,尖尖的下巴也落在墙纸上,不由滚了滚干涩的喉咙。
柳芸娘回了檀香院,想到这林婉婉也是苦命人,孤苦伶仃的,幸亏天无绝人之路,遇到程德青施以援手,这样一细想,兴致上来,又铺开宣纸,写起了《桃花扇》,这董如赞就是书中的恶霸!叛国的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