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县令听着隐约的鞭炮声,伸头朝着程宅的方向望去,想着不久就要上门的白花花的银子,高兴的直搓手。
一边站着的男子笑道,“县令大人,这是谁家有何喜事,让你也喜上眉梢啊。”
章县令一惊,忙收起窃喜,恭敬道,“大公子,这是本县首富程敬泽出海回来了,下官想到这马上要上缴的税款,心里为府衙高兴呀。”
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章县令,“程家?就是昨日说起的那家?”说完,轻轻呷了口茶。
章县令不敢抬头,身子发虚,恭敬地站在一边,“是,那程德青就是他家二郎。”
“呵呵呵”,男子轻笑,放下茶盏,“好呀,有钱好呀,就怕他没钱!”
章县令听了,悚然一惊。
程宅前院里,老太爷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大管家带着各个店铺的掌柜的,见过老太爷,老太爷听了汇报,知道他这出门小半年,生意上没什么大事,管事们也都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心里放了心,便狠狠夸了大管家,嘱咐船坞里的货抓紧卸下来,就等着摆上铺子里售卖,大管家笑眯眯的听了指示下去安排了。
安排好了,老太爷才去了后院,一大家子都围着老太爷嘘寒问暖,老夫人望着老太爷晒黑的面孔,心里一酸,老太爷安抚的拍了拍老妻的手,笑着和张姨妈打了招呼,然后看向众人。
大朗还是一脸猥琐样,老太爷撂了茶盏,眯起眼睛,“大朗,怎么我看着你比我走之前还肾虚啊,说说你这半年干了什么!”
大爷被吓得腿一软就跪下去,正要如实禀报,又想着,老夫人心软慈祥,料想不会多说,大管家那边送了礼,想必也不会多嘴,这样一想,心里有点底了,壮着胆子说,“儿子日夜钻研这经营之道,跟着大管家做生意呢,有时候也会耍乐,但都是老实的,老实的。”
老太爷听了冷笑一声,“怕不是专研歪门邪道吧!等我抽了空倒要检查一番!”吓得大爷抖了几抖。
说着又看向程德青,老妻的信里说了二郎开始用功读书了,见他身子挺拔,一派风流倜傥,笑着又端了茶盏,“听说你用功了,为父很是欣慰。”
程德青不卑不亢,声音稳重,“儿子不懂事,让父亲母亲费心了。”
老太爷听了,更是笑得开怀,叛逆的二郎回头是岸,程家光耀门楣有望啊!
又看向三郎,瘦瘦高高的少年,稚气未脱,一脸钦慕的看着自己,遂笑道,“三郎可有好好读书,几时能向你二哥一般,得了秀才!”
三郎高兴的说,“儿子比不上二哥少年英才,但先生说,儿子明年可以试试。”
老夫人也坐在一边,慈祥的看着三郎,笑着说,“我们三郎很是用功呢,天天早出晚归的,有时候早间不等着吃完饭就去了书院,我看脸都瘦了呢。”
老太爷暗暗扫了一眼程德青,笑着对三郎说,"好,要以你二哥为榜样。”
说完又对大夫人说,“大郎媳妇辛苦了,家里全赖你操心,大郎不争气,你好好管束,他若是不听,只管报了我!”
大夫人听了眼圈一红,眨巴眼睛,泪珠不敢掉下来,笑着回知道了。
老太爷又看向二郎媳妇,略略点头,柳芸娘也屈膝行礼。
三爷,张姨妈问起老太爷波斯国的风景,老太爷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讲了一路上的风土人情,直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一家人围着一桌热热闹闹的吃了饭,饭后老太爷单独留了程德青去了书房。
三爷默默的看着父子俩的背影走远了。
“我们程家祖上也出过进士,先祖官拜御史中丞,可惜后来一直没有出息的子弟,你少年成才,早早中了秀才,你祖父对你寄予厚望。你心里有委屈,荒废了学业,为父为你惋惜,可也知道这事要你自己想明白才行。”
“你上头的哥哥死了你却活了,你母亲埋怨你,可你母亲没有对不起你,人活着呢,不公平的事情很多,你要自己随便放弃自己,那没人救得了你!”
程德青抿着唇没有出声,不公平的事是有很多,凭什么是他承受!
老太爷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叹口气,“如今你能想开了,为父很是欣慰,为父这一生,也不成了,只希望你改换门楣,圆你祖父的心愿。”
程德青跪下磕了头,就沉默着出去了。
老太爷看着程德青这样子,才知道他心里这口气还没平,罢了,只要踏实上进了,别的也就无关紧要了。
回了前院,又把沿途采购的礼品特产命管家分发到各院去,让管家把送给府衙县令县丞的礼物单独放到厢房去,待约好时间,去拜访父母官。
叫了跑腿的小厮,去亲家那处问问哪时有空,他外出归来,总要坐一起叙叙旧。
一起做生意的王家,听大管家说,最近两家频频有摩擦,也得抽时间去坐坐,和气才能生财嘛。
安排了这些事情,一整日就过去了。正要回颐安院去,与老妻谈谈情聊聊人生,就见二门上一个伙计探头探脑的,鬼鬼祟祟的。
程敬泽喝道,“谁人在我门前窥探!”二门看门的小厮听道,忙跑过来,委屈道,“老爷,这人死乞白赖的要找大爷,奴才让人通报了,大爷不在府上,这人就是不走。”
那个伙计见着老太爷,知道是当家做主说一不二的人了,满脸堆笑恭维道,“程老爷,今日知道您刚回来忙得很,本不该打扰,可是我们东家说了,今日见不到大爷,小的就别回去了,小的这也是没法子了,这才扰到您,小的给您赔罪了。”
说着就跪下磕了头,程敬泽问道,“找大爷何事?莫不是在外惹了祸。”那伙计却不说,只说要见大爷。
程敬泽心下疑惑,也不问了,招手让小厮又去跑一趟,自己回去颐安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