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训笑着说:“我给你搭把手,你借个力就能上来了。”说着解开腰间蹀躞带,像根绳子一样从梁上垂下来,十三郎受到条件鼓舞,这才纵身猛跃,抓住蹀躞带一头,中间借力,成功飞身上梁。
看他们师兄弟两人演示,宝珠“啊”了一声,顿时有些明白了。
难道开膛剖腹,将尸身的肠子挂在梁上,并非是因为仇恨所致,而是有确切用途的?!
片刻之后,韦训和十三郎先后从梁上跳了下来,韦训说:“这房子窄小,又没有家具死角可以躲藏,假如迫切想要藏起来,只能上梁。但是那凶手轻功平庸,一次上不去,就得有个借力的抓手。梁上的灰尘有脚印痕迹,看模样是几天前留下来的,开膛破肚看似诡异血腥,不过是掩饰他需要借助一条绳子上梁藏身罢了。”
宝珠激动地说:“听说发现罗成业尸体的人,第一次来时见他还活着,一炷香后回头再敲门,就只剩下无头的尸体了。”
韦训说:“仓促之间,那凶手没来得及逃走,应该还在屋里,为了不让敲门的人发现自己,急中生智想出这种血腥的办法,开膛抽肠也要躲起来,看来他很害怕被人看见自己的形貌。”
宝珠说:“既然犯下杀人大罪,当然害怕被人看见长相。”
韦训摇了摇头,递给她一样细微的东西,说:“也未必是因为杀人。”
宝珠见他递过来的是一根四寸长的毛发,捏在手中一瞧,这毛发与常人不同,是弯弯曲曲一根,可能是头发也可能是胡须。她已经听过罗成业“狮子猲”的名号来历,知道他有一头一脸蜷曲蓬松的须发,于是吃了一惊:“这也是房梁上落下的吗?!”
韦训点了点头:“看来死掉的人,未必就是罗成业本人。”他再次看向屋内喷射的血迹,说:“如果是他用自己的四方镔铁锏偷袭杀人,既遂心应手,又不用冒着夺刃失败的风险,那就说得通了。”
宝珠摇头:“那不对,吴致远说过,罗成业臂膀上有一条蟒蛇刺青,这不是死后能作伪的痕迹。”
十三郎说:“九娘不知,江湖上若是同一个帮派的同伙,很可能会有同样的刺青。早年二师兄也提议大家一起弄个一样的,但是每个人想要的花色都不一样,众位师兄师姐吵了起来,最终也没有商议成。”
韦训撇了撇嘴:“我可不想在身上弄个洗不掉的蠢花样。”
十三郎说:“我倒觉得三师姐说背上绣一整面多闻天王的方案很是霸气。”
韦训讥诮道:“你听那悍妇的,等到你长成人时,多闻天王是跟着你长高呢,还是跟着你发福?横拉竖扯,不就糊了?”
这师兄弟两个人竟在死过人的凶屋里讨论起刺青图样的事,宝珠思绪如乱麻,不得不开口阻止:“你们俩先闭嘴歇歇,韦训你的意思是,罗成业本人其实还活着?!”
韦训眨了眨眼,道:“根据这些线索,他当时很可能就在藏在梁上。反正能确切辨认身份的首级已经割下带走,尸体说是谁的都成。”
宝珠说:“罗成业的脑袋前几天已经寻获,是给丢到莲华寺的厨房里油炸了,这又是另一件极诡异的事。如果说抽肠只是为了藏身便捷迫不得已,那油炸人头又是什么道理?”
一听这事,十三郎一张脸都皱了起来,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发现人头的饭头僧吓得犯了失心疯,那厨房里做素斋用的油锅也不能要了。”
韦训思索片刻说:“我不能揣测凶手的想法,只以自己的经验来说。这么热的天气,随身带着一颗人头三五天,肯定要腐烂发臭,尸臭的气味极难掩盖,恐怕是实在藏不住了,才丢进热油里面炸了,既能除臭,又能彻底消除面貌,一石二鸟。”
宝珠说:“但是他们在油锅的锅盖上也发现了罗成业蜷曲的须发。”
韦训笑道:“这倒是有些做贼心虚了,我本来也没那么肯定,现在可以说,罗成业十有九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