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大戏,自然要看客越多越好。
见时机成熟,姜晚拍了拍手。
只见不远处的殿门缓缓被推开,门外乌泱泱站着数千人。他们蓬头垢面,瞧着如流民逃难至此。
长发高束的女子身着银色盔甲,手持赤色长缨,她骑着汗血宝马赶至姜晚身边,利落翻身下马,单膝跪倒请安道,“长公主千岁。”
姜晚见来人,眼眶竟有些酸涩。
来者正是当朝刑部尚书之女——顾鱼。顾鱼与姜晚自幼一起长大,二人同拜入一师门下习武,情同姐妹。后到了及笄之岁,顾鱼抛却京都的安稳生活,毅然决然远赴沙场。
前世,顾鱼用自己的身躯护住西羟军队闯入乾坤宫的最后一道门。
血海之中,女子神情坚韧的回头看向被自己护在乾坤宫内的姜晚,大喊道,“晚晚,今生你我无缘做姊妹,等来生,来生你我一定要做亲姊妹!待我去了黄泉,我绝不喝孟婆汤,我要带着记忆再寻到你!”
下一瞬,一柄长枪刺穿顾鱼的胸膛,门后的姜晚无能为力的看着顾鱼的身躯被无数利刃刺穿,风中飘零般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自姜晚重生后,便修书给顾鱼,告诉她京都恐生危机,唤她领兵回京。
自接到姜晚密信,顾鱼便马不停蹄率领亲兵回京,正赶上了姜晚密谋除掉曹家这一日。
“阿鱼,辛苦你连夜带人入城了。”姜晚亲自搀扶着女子起身。
顾鱼会心一笑:“能帮到长公主,是顾鱼的荣幸。”
兵部尚书一眼认出千人行者中为首的老者,他踉跄地扑倒在老者跟前,还未开口泪却先流。
“老将军,是老将军啊!”
曹家一脉至曹瑞时已然失了姜应夜信任大半,故而为保边境不出问题,姜应夜特意请昔日太尉孙古出山,与曹瑞共守边疆。
奈何孙古只在边境驻守了两年,第三年时,他在领兵出征的一个雪夜失去了踪迹。
曹瑞率兵找寻三月,最后只寻回了一具骸骨。
孙古的“骸骨”被迎回京都,与他的妻儿共葬在渭水河畔。
而今这位死去的太尉竟又活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叫人无一不为止骇然。
尚书跪地不起,直至孙古亲手将他扶起,他才颤声问道,“老将军,这一年您都去哪儿了呐?曹瑞这杀千刀的说您死了,我不信,我寻了您好久......”
孙古拍了拍尚书的手,脚步虽缓,却又坚定地走到台阶下。
跟在他身后的千人,每个都是被报告“死亡”的戍边将士。而今他们衣履阑珊,形容枯槁,仿佛真从地狱中爬回来似的。
曹瑞在瞧见孙古的瞬间便慌了神,微张着的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孙古恭敬地给姜晚叩首请安,在一声“公主千岁”后,姜晚命杏儿亲自赐座。
“今儿个诸位都在,恰好为本宫做个见证。”姜晚高声道,“曹瑞因被老将军发现与敌国勾连,借战火为由,残害老将军与其部将三万人。但,天不亡我姜国,让老将军不曾丧命于那场阴谋,生生从连城徒步一整年回到京都,只为揭开曹瑞虚假的衷心!”
孙古双眸怒瞪,他征战一辈子,却不曾想险些丧命在最信任的部下手上。
若非姜晚的梨侍趁着夜色将他们护送入宫,恐昨日他们已在京都遭遇不测。
曹瑞终于反应过来,姜晚昨夜故意废了曹平,不单单是为了让自己今日主动登门,更是为了昨夜混淆视听,好叫她可以秘密接这些人入宫。
否则这么多人想要都入京都城门,他曹瑞绝不会不知晓。
曹瑞脱力地跌坐在地,他双目失去了生气,木讷的听着孙古将他罪状一一细数。
在场权宦无一不义愤填膺,对曹瑞指指点点,唾骂不止。
而那些本跟着曹瑞前来闹事的老将,见曹瑞失了助力,皆默不作声地跪倒在地,希冀姜晚可以免去他们的罪名。
待孙古说完,姜晚冰冷的视线落在曹瑞身上,她语气轻蔑:“曹将军,上述罪状,你可认?”
曹瑞如失了魂魄,对姜晚的话充耳不听,只倏地发狂似的大笑起来。
他双眸通红,痛骂道,“姜晚!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