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柚摇头,“那倒不是。主子那时也不过十岁,又是在边关军营里,我们每日里能吃饱饭已经是女娲娘娘赐福。后来跟着主子回了侯府,想着怎么也能吃上肉了。结果主子的饮食一成未变,一饭一菜一汤,再多没有了,像个苦行僧一样,可苦了我了,都快不知道肉是什么味了。“
“我…以后可以偶尔来蹭蹭饭吗?”李柚眨眨眼,卖着乖小心翼翼问。
“尽管来。”章燕蓝朗声道。
知春一听,望着李柚道:“将军饮食这样节制,倒像是为谁守孝似的。”
章燕蓝听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柚沉默,放下碗筷,似没了食欲,“主子没说。不过他应该是在为老侯爷还有四千……守着。”他含糊了半句话。
四千什么?他说的含糊,观他神色,章燕蓝虽然好奇,压下并没有问。
知春神色悲切,一算不对,抬头道:“不对呀,我记得老侯爷是大齐六十五年去的,现在已经是大齐七十五年,已经十年了啊,守孝三年就够了呀!“
李柚默了默,没有接话,另起了话题道:“夫人知道我们现在待的地方为什么叫侯府而不是将军府吗?”
章燕蓝摇摇头。
“侯府全称一品军侯府,其实老太爷是文官出身,是大齐朝的开国元老,更是天子少傅。到了老侯爷这一代,选择了弃文从武,老侯爷凭借一身赫赫军功受封为一等大将军,叶家在朝野一时风光无两,皇上曾亲书‘文可安邦武可定国’赐予叶家,老侯爷知命之年受封一品侯爵,皇上新建了一座宅院供他安居养老,就是现在的一品军侯府。“
“大齐六十三年,还是先帝在位时期,边境鞑子率军侵犯,一夕之间连破两座城池,举朝震惊。可惜朝廷结党营私,积重难返而武将又匮乏,老侯爷花甲之年请命。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章燕蓝不由肃然起敬,我们之所以能够平安喜乐,饮酒吃饭,是因为这么一群人替我们承担了保家卫国的责任。
拍开酒封,知春摆上酒盏,倒满酒。
她遥遥一礼,倒了一盏在地上。
李柚似想起伤心事,他取了碗饮酒,自斟自饮了三大碗。
“可惜……这样鞠躬尽瘁的老侯爷临终时却被泼上那样的污名。”李柚无限感伤。
月满则亏,繁花开后是寂灭。
章燕蓝不欲听太多,“我们说些别的。”
李柚摇摇头,有些醉意地继续说:“老侯爷半生戎场,子嗣单薄,但是叶家并没有如奸佞小人所愿就此树倒猢狲散。很多人敬佩主子。平常人家的孩童十岁能做什么?主子已经扛着刀上了战场。扛着叶家军旗,一路从小兵做起,用了七年时间,硬生生将叶家军旗插回边塞城池,另鞑子闻风丧胆。“
“主子要是有个兄弟就好了,有人分担,就不用什么都扛在他肩上了……”
家族复兴,朝廷诡谲,全系他一人,章燕蓝回想那个挺拔的身影,沉默。
怪不得少年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