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张越小公子来了。”

章燕蓝放下书，开心道：“快让他进来，今日回来的早，正想着刚好可以考校他这几日的功课。”

知春一脸笑道，指指她身上：“小姐要这样去？”

章燕蓝低头一看，才发现还穿着见韩启的一套明蓝色男装，指着手中的书失笑道：“只怪这部游记太有趣，今日在韩大哥那里就一直挂念着，大哥见我心有挂碍，就提前遣我回来了。”

想到今日因心不在焉差点毁了一副大哥珍藏的墨宝她笑了出来，“估计大哥一定想不到我回来是看徐霞客‘兀坐听雪溜竟日’的。”

“徐霞客真奇人也。冰封雪飘，他用一根铁棒，在无路之壁凿出一个个冰洞，一步一步爬上黄山绝顶。那一天，山下的人们依旧熙攘。徐霞客却独坐山顶，用一整天，听大雪消融。“

她沉浸于游记人的孤胆豪迈与绝顶处‘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寂静中，眉目空远，笑容恬静。

知春取了梳子替她梳妆，看着铜镜里气若幽兰的她，动作轻柔感慨：“小姐这个样子真好看，今日就梳凌云髻吧。“

凌云髻属于高式的单鬟，高鬟式，这个时节衣衫单薄，露出脖颈，这个发髻更加衬出女子的领如蝤蛴之美。

凌云髻是官宦及大户人家妇人最喜欢的发髻。

知春自那日后，对叶翎心生不满，更喜欢替她梳未阁髻。

她点点头，疑问的从镜子中看她。

知春打点好额前修饰的垂发，满意的点点头，解惑道：“张越的母亲过来了。”

张越的母亲张叶氏，按辈分她应称呼她一声小姑姑。

她正正脸色，选了一个碧绿色玉钗插入发髻，问道：“你过来了，前边谁在陪着？”

知春抚好碎发，闻言调皮一笑，“张越小公子在陪着吃茶。”

章燕蓝被逗笑，斜睇她一眼。

知春笑盈盈自说自话，“张越小公子怎么都算是拿这里当半个家了，石榴苑哪处是他不熟的，由他陪着准没有姑奶奶不满意的。”

自那日松口，张越来往石榴苑频繁许多，晨间请安背诵功课，黄昏温习请教完功课，用过饭后才肯去。

这孩子对她有孺慕之情。

章燕蓝换了衣服，去前厅。

张叶氏年四十，保养得宜，脸上并没有多少皱纹。只因性子懦弱，突然丧夫，妯娌又强势，她郁郁寡欢，陷入自苦中，一心向佛法中求解脱。见她进来，脸上扯出一抹笑容。

章燕蓝见她脸上少了许多苦闷之色，心下宽慰。

她生了一个好儿子。

张越年龄虽小，但人极聪明，有这样的儿子膝下宽解，她终于还是肯从小佛堂里走出来了。

有这么一个主心骨，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小姑姑来了。知春学了素斋，若无事，晚上一起用膳？”她笑着问。

张越看见她进来，规规矩矩躬身行礼，“姐姐好。”

她笑着点点头，牵着他坐到张叶氏身边。

张叶氏右手不停拨弄着佛珠，态度很温和，和婉斯文道：“侄媳妇费心了，我还有晚课，晚饭就不麻烦了。“

看着六岁儿子眼中亮晶晶的期待，心中一软，“小越和你有缘，他最喜欢你这的饭菜，我就不拘着他回去和我用斋饭了。”

张越闻言面上一喜，又想到母亲并不留下来一起用餐，眼皮耷拉下来，心中又有些不开心。

张叶氏看在眼里，心间酸胀，对这个儿子她实在亏欠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