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前世景明十四年的事情了。
恰逢选秀,在京适龄闺秀并各州府送选的良家女画像,在秀女们入柔嘉殿习礼之前,便被送到了皇贵妃崔瑜的面前。
或清秀婉约,或明媚鲜妍的各色佳人绰约风姿现于纸上,那跃然纸上的娇憨鲜活之气,已经足够令当时的崔瑜羡慕。
可如今细想,那其中竟然有一张面孔,与万俟羚有四分相似。
仿佛有人在她面前低眉而笑,墩身施礼道:“民女顾氏,给皇上、皇贵妃娘娘问安,愿皇上万福万寿,皇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内官便在旁边躬身,介绍那秀女是哪年哪月生人,又是由何地官员选送入京的。
经年之前的画卷缓缓展开在面前,当时的一幕幕便也慢慢变的清晰。
崔瑜全都想起来了。
当年的那个秀女,正是淮阳府人士。
天下间竟然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可若是顾氏尚有亲近族人身在淮阳府,那位被掳掠的顾姑娘,又为何会孤身一人,离开富庶繁华的家乡,不远万里赶去常年战乱的冬州,去投靠一个连生死之事,都不会与他们联系的亲人?
好不容易拨开的云雾再次聚拢,大概可以确定的便是,只怕万俟羚身上那一半的中原血脉,便正是来自于那淮阳顾氏的。
天下之人何其多,却偏偏是一个与她无甚关联的家族,数个族人陆续现于她身前,这正常吗?
崔瑜不能确定,可那挡在真相前的云雾实在太厚,也唯有万事皆疑,暂且将前世的那个秀女,当作是幕后之人有意安插入后宫的探子,细细探查了。
书案前的崔四姑娘奋笔疾书,数千里之外的卢淮书便在即将离开淮阳府的前夕,收到了表妹的家信。
展信之际,卢淮书对表妹字迹的欣赏,慢慢因着那家信所写的内容被严肃之色而替代,转而叠信入袖,折身走出了下榻的客栈。
顾这个姓氏,在淮阳府算是个大姓,崔瑜也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所能知道的信息告知于表兄。
二十余年前,族内有及笄之年的姑娘离开了淮阳府,只身去往冬州,现如今,大约府内还有个七岁的女孩,生的玲珑可爱,与二十余年前离开的那一位,模样约莫有几分相似。
卢淮书念着那信上的内容,倒是并未回信追问表妹,她究竟是从何处了解到了这些。
所查之事如此要紧,总有不便托于笔墨的信息,他知道她并非是信口开河,拿这等事情玩笑之人,这便足够了。
愈是摸到了真相的边缘,愈是要万般小心。
卢淮书不愿为幕后之人察觉,浪费了这得来不易的线索,只好乔装打扮,佯作无意的与客栈附近的人攀谈。
可结果却颇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