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非要去那南疆是不是?”桓太夫人指尖微微颤抖,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儿子。
他长大了,已然是较他父亲当年更为出色的将领。
旁的太太们都羡慕她,夸她有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儿子,日后定当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可是,桓太夫人想要的,却从不是那些。
皇上点将,只看那人的本事,可谁来怜裴家世代忠良,谁来怜裴昭自幼失怙。
不论是裴家的祠堂,还是桓家的祠堂,殉国而死的先辈牌位已经足够多了,她又岂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也变成一个冷冰冰的牌位。
桓太夫人问:“那若是崔家姑娘也不愿意看你去南边领兵呢?你也不肯应她的话吗?”
裴昭微微低了头。
母亲不懂崔姑娘,可他却知道,若崔姑娘是个男儿,大概会是第一个请旨,要去南边退敌的人。
可裴昭说:“母亲,儿子想要领兵去南边退敌,并非只是因着为将之责,也有自己的私心……”
“当年父亲在南边殉国,儿子身为人子,又如何不痛恨那些夺去父亲性命的南疆贼兵,国仇家恨俱在心中,儿子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躲在京师。”
“但令母亲担忧,实是儿子不孝,撇下即将成婚的妻子,远去疆场,也是儿子的不是,只请母亲放心,儿子此去定然会保重己身,留着自己的性命,回京来向母亲与崔姑娘赔不是的。”
还是这样……
当年,她劝不动裴昭的父亲,如今,崔家的姑娘他再是喜欢,也阻止不了他踏入疆场的决心。
桓太夫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去罢,”她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趔趄着转过了身,只摇着头低声喃喃的重复道,“你去罢……”
若是他真的步了他父亲的旧路,大不了,她便也舍弃了这条性命,与他们父子黄泉相聚去罢。
只是可惜了崔家姑娘,她答应崔姑娘母亲的事情,到底是没能做到。
桓太夫人身后,裴昭无声叩首,良久未曾起身。
若是崔姑娘阻挠,裴昭不知道自己会作何选择,可那绝然不会是崔姑娘会做的事情,而他与母亲之间的分歧,也是不应转由崔姑娘费心解决。
辞行时是在午后桂花飘香的靖阳侯府。
崔瑜将那请罪道别的人望着,只是轻轻的说:“我等你回来。”
裴昭点头说好,也看着她笑,又想起之前曾经小心翼翼的笨拙试探她的喜好,也不知道那些东西,究竟合不合她的心意,如今总算是有了光明正大问起的身份。
他道:“府内已经在修葺我们成亲之后住的院落了,你都喜欢些什么,我命他们按你的喜好来装点,定然不会误了我们的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