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搅局的人,这顿晚膳用得和气极了。
撤了膳食,大家又一起移步正堂品茶吃瓜果,陪着老夫人说笑。
崔珍大病初愈,面色红润的坐在崔瑜旁边,跟她咬耳朵,“没想到大伯母身子那么康健的人,也有病到出不来的一天,不瞒你说,我觉得她不在可真好,再也没人挑我的刺了,连夹口菜她都要拿我跟长姐比,可我干嘛要跟她比啊。”
崔瑜嗔笑着看她一眼,又听她道:“还有崔琬……说实话,我们平时吵归吵,但我真没想到她会推我挡刀。”
她神色还有些后怕,崔瑜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没了大太太阻挠,蒋氏带着聿哥儿过来跟两个姑姑说话。
聿哥儿红着脸,先看了崔瑜一眼,又小大人似的拱手问候了崔珍的病情。
反而将崔珍闹得满脸的受宠若惊。
众人难得看到崔珍这副模样,又抓着她打趣了许久,竟将这对姑侄间生疏的氛围驱散了小半。
直到散了席,崔珍挽着崔瑜去小花园闲逛消食,这才有些恍惚地跟崔瑜说,虽然这些年她一直待在府里,可跟聿哥儿见面的次数,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大太太那样提防着她,可是如果崔珍真的不小心伤到了聿哥儿,她不会比大太太好受到哪里去的。
崔瑜不敢让刚病愈的人多吹风,又说了两句话便赶崔珍回去休息。
老夫人已经往昭平侯府递了拜帖,崔珍病愈后第二日,仍由二太太领着三位姑娘,载着满满几大车的谢仪,到昭平侯府拜会裴家太夫人,感谢昭平侯的救命之恩。
几日未见,崔琬倒没了往日故作出来的胆怯懦弱。
不知道二太太用了什么手段,崔琬一声不吭地跟着姐妹几个辞别老夫人,举止端庄大方地登上了车架。
挡刀之事在前,崔家直接套了四辆单匹骏马拉的车架,四个主子一人一辆,再不用担心谁与谁起了争执。
昭平侯府与靖阳侯府虽然同在松溪巷,相隔却并不算近。
这条巷子的人家,历经大雍三代帝王,几经更替。
如今太祖建朝时,敕造的十四座开国公爵侯爵府邸,如今牌匾未易的将将只剩了个零头,靖阳侯府崔家和昭平侯府裴家都是那硕果仅存的四家之一。
先帝朝时,南夷犯境,从云州都司手中连夺大雍四座城池。
上一任昭平侯临危受命,领军出征,拼着身中瘴气,酣战十日,终于远驱南夷,夺回疆土,可他自己却因延误治疗时机,瘴毒发作,病死在凯旋途中。
裴昭由此年少袭爵。
后来,新帝登基,太后临朝称制,又恩荫母族,将裴昭叔父封作武定侯。
可武定侯这一脉,却始终无甚功绩,只是倚仗门楣,耽于享乐,反而连累了阖族声威。
甚至有不少言官累次上书,直指裴后偏颇,封赏有违祖制。
朝堂之激愤,连裴昭这个正经袭爵的功臣之后,都时常妄遭叔父牵连,被冠以奸佞之称,直到这次漠北捷报传回京师,才总算是用战功彻底堵死了朝臣攻讦他的笔墨。
毗邻而建的两座裴侯府,一座古朴大气,一座奢靡堂皇。
马车缓缓停在前者门口,昭平侯府早有软轿候在府门边接人。
崔瑜戴好帷帽下车,跟在崔珍身后上了软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