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泽是风筝,那么重生就是为他续航的线,而如今线的另一端就是“曾经”的家人。
在十几年后,断线风筝再次被接上已断了十几年的线。
重新连接了这条线,刘泽觉得他能挽回很多曾经失去过的东西。
“妈!
我回来啦!!!”
刘泽临近大门口,激昂的喊着。
他控制不住内心的那份喜悦和激动,像是小时候得到第一个奖状后,马不停蹄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回家告诉爸妈,然后发现爸妈不在家,就开始在大路上闭着眼睛朝天大喊,召唤父母亲回家分享自己的荣誉。
“女……”
跨进了大门口,刘泽嘴巴微开,刚要开口喊,迎面就看到从院子里走来一位围着围裙的妇女。
“不好意思,大娘,串门了。”
刘泽拜了拜小手,掉头,下一家。
情绪过于激动很容易犯错,刘泽此时心里那股对三十年前家乡变化的自信,在这一刻顿时尴尬到了脸红。
刚出门,就看到小姨跟了上来。
那戏谑到不用言语表达的眼神,还有忍住不笑却憋的已经快要笑出来的俏皮。种种表象让刘泽红红的小脸瞬间蔓延到了脖颈。
“妈!”
走到家门前,刘泽这次没急着进去,而是停在了大门口。
这门,这红砖墙,无比的陌生,好像从哪里都没有见到过。
院子里传出一群孩子们的嬉闹声。
这是我家?
不像啊!
刘泽脑海里的儿童时期的记忆内容,是从六岁开始起步的,那时候他上半年级。
可能是记忆模糊了,毕竟谁家的宅基历来没那么几次“改朝换代”拆旧换新啊。
“噗……你进去啊。”
霍秀玲看着呆楞在自家门前的刘泽,忍俊不禁的笑着在刘泽的背后用食指点了点。
刘泽缓缓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对面的房子迎面一股熟悉的气息感袭入大脑,勾起了他的记忆,又四处看了一眼周围的房子和标志性的电线杆。
瞬间,一切像是画图上刮起了一阵风,吹开了灰尘,勾回了记忆。
“没错,就这。”
刘泽转回头,笃定一句,心下判断,开着小短腿前进,张口就喊。“妈!
妈!!
我回来啦!!!”
刘泽的喊叫打断了院子里的嬉闹声,随之迎来的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个接一个的小脑袋瓜层出不穷,不断地从左侧墙壁露出,出现在刘泽身前处的院子里。
孩子中有两个比刘泽要小的,他们光着腚坐在地上一动一挪的像毛毛虫似得用屁股当移动工具,他们食指上还布满了一层别人没有的润滑光泽,嘴边挂着亮晶晶的口水。
在两个小家伙身后,是一个小女孩,她拿着一个装着小半勺子木屑的铁勺子。临近刘泽身前的,是一群小男孩们,高矮胖瘦,在他们每个人的手心上均放着一坨胶泥,有的四四方方有的像馒头,有的却布满了大小窟窿,如获至宝。
女孩子们有的拿着被不明物体蹂躏过的青草,有的手里拽着皮筋。
刘泽看着他们,他们也同样看着刘泽,
玩木屑?
摔哇呜?
过家家?
跳皮筋?
刘泽皱眉,正努力的想要通过记忆去辨认他们。
“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一位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边走一边用手颠着馒头状的胶泥朝着刘泽过来。
眼前的小男孩,化成灰刘泽也认识,他就是在刘泽小时候从来都不带自己玩的亲哥……刘顺。
“赶紧跟人家补。”
刘泽瞄了一眼刘顺手上的胶泥,从他身边掠过,开着小短腿来到一个小女孩身边,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葫芦瓢里的木屑,再抬头看了看她。“赶紧把你的鼻涕擦一擦,再循环下去就该变色了。”
说完,刘泽大摇大摆的朝着院子里走去。
“你看我这大窟窿,赶紧给我补。”
“还有我的!”
“还有我!”
刘顺被刘泽一句话给撂蒙在了原地,而那些被刘泽一句话点醒的小玩伴们,顿时围住了刘顺。
“小姨。”
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装满木屑的葫芦瓢,看到了霍秀玲,脆生生的叫了一声。
“哎,娜,你妈呢?”
霍秀玲撇了一眼葫芦瓢,心下想,这不是吃饭的家伙事嘛!这姑娘,真会玩,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吃饭了。
“俺妈?不知道哩。”
“小姨。”
刘顺后知后觉,从众多包围中丢下胶泥,朝着霍秀玲兴奋的跑过来叫了一声。
“刘顺,你妈去哪了?”霍秀玲转头朝着跑过来的刘顺问道。
“不知道呀。”
刘顺摇了摇头回复一句,当下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急忙又转身跑了回去。“我的胶泥!”
刘泽刚进屋子里没一会就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着,一句话也不说。
“小姨,我知道俺妈在哪了,俺妈应该在大队开会呢。”
刘顺追回胶泥后,又凑到霍秀玲身边说道。
“大队开会?那你去叫你妈回来吧,就说我来了,别说你小弟回来了。”
“好,我这就去。”刘顺应了一声,小手一挥召集了一众小伙伴,纷纷故作鸟兽状乱嗡嗡的跑了出去。
刘泽站在堂屋屋檐下,看着家里的变化,面容惊慌。
“小姨。”
刘泽见小姨走了过来,转眼看向她,眼睛直望进了她的眼里,语气上略微发颤的问道。“这……这是假的吧。”
“泽,什么是假的啊,你在说什么呢?”
霍秀玲见刘泽面态慌张发红,急忙走过去将刘泽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额头。“不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