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的嗓音柔成水,里面装满了蛊惑人的东西,她掩去嘴角讽刺的笑容,定定看着对面的人,可这样的言辞在江卓眼里看来无疑是一把挂了霜的利刃。
一双眸子变得不可思议,转而猩红,他怒吼着就要朝阮卿扑过去,却被温枕一脚踢痛了膝盖,硬生生跪在了阮卿的面前。
他忍不住痛意,却还不忘咆哮着追问,“你,你远在大晋,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是人是鬼?”
阮卿的心一怔,她微闭上双眸,不过片刻,骤然睁开,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可那个单纯不谙世事的阮卿已经死了,死在那个暖阳和煦却又凛冽至极的春天,至此,一切的春暖花开于她不过是一场陈年旧事。
她就这样静静站着,盯了江卓好久,半晌,她突然道:“江大公子祸事缠身,却还有心情管我是人是鬼?”
“江大公子不免为自己想想,等我父亲回来,你要如何逃脱这场罪责。”
江卓垂下一双眼睛,思绪却转得不停,不过半刻,他嘴角却挂上一抹冷笑,道:“你要找我的麻烦,可有考虑到自己的清白?”
“我若是......”
“江大公子的话还真是有些好笑,我身染沉疴,自知活不过几年,这名声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可江大公子是江大人的心肝,又是江家唯一的男丁,日后少不得要撑起江家的家业,若江大公子的那些丰功伟绩被天子所知,那江大公子还有命在吗?”
阮卿打断了江卓的话,故作疑云,道:“要不我也去问问江大人?看他这么多年来,到底知不知道江大公子所犯下的恶事,若江大人知道却又包庇,那江家岂不是完了?”
“还有江大公子的两个妹妹,她们若知道自己的哥哥是这样不堪,还会认你这个哥哥吗?”
一切的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在阮卿这里化成了一滩水,江卓的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堵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担心江宝伶和江幼池会如何看待他,他觉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血脉亲情又岂是这么容易割舍掉的,可是,可是他犯下的那些事,他从来就没打算让父亲和母亲知道,若真的如阮卿所说,一朝天子尽知,那父亲和母亲还会保下他吗?
父亲和母亲会不会为了保住江家而舍弃他这个儿子?
阮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沉声道:“江大人的这个官得来不易,是徐夫人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但官丢了,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江大公子想想,江大人浸润官场十几年,会不会为了保住官职而舍弃你这个儿子?”
“不会的,我父亲不会是那样的人。”
“官位没了,让我母亲再买,可是我要活下来,我必须要活下来!”
江卓眼里的生气渐渐被磨灭,空洞的双眼像只待宰的羔羊,可他在阮卿面前,他不能失了气势,让阮卿有机可乘。
阮卿却是叹了一口气,看向江卓的眼里布满了嘲弄,她言辞冷冽道:“只可惜,江大公子唯一的生路握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