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阳面对高焱的一再追问,想发火却又碍于刚刚建立起来的江湖儿女兄弟情不好直接爆发,只能双手搓了搓脸哀求道:
“我说大哥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一句话两句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就不提这茬了好不好?来、来来,喝酒喝酒!”
何东阳几乎是被高焱逼到了角落里,实在是无力反驳才拿喝酒搪塞。
“好嘛,来,喝酒,不醉不归!”高焱深知这位大兄弟的脾气秉性,便不再咄咄逼人。
事缓则圆。
国营陶瓷厂的情况确实很复杂,胡联升与何振华眼下又不拿高焱当一回事,他的突破口只能是在何东阳这里。
既然自己跟何东阳的接触已经到了坐一桌喝酒的地步,那就不能轻易丢失这得来的战果。
如果是后世的陶瓷厂,私人去厂里拖砖那些销售员与跟单员还巴不得呢,甚至还有人一听到点风吹草动就亲自找你来提货。
可这是八九年的石狮镇国营陶瓷厂,高焱要想一步步渗入其中就必须从何东阳这个突破口打入内部。
……
胡联升与何振华说是回去还有紧急工作要处理,实则屁也没有!
两个大老爷们儿闷在办公室里精神内耗,刚才遇到高焱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早被他俩忘在了脑后。
如果二人有未卜先知的能耐,知道未来几个月里就是这么个毫不起眼的三轮车小年轻拯救了他们、入股了工厂,此刻怕是早就去陪高焱喝大酒侃大山了。
两位半百中年大叔被逼到了绝境,头发都花白了一大半。
工厂里到处都是漏风的大窟窿,俩人最近的精神压力一个比一个大,每天上班发愁下班焦虑晚上失眠睡不着。
上面一句话“石狮镇国营陶瓷厂也要紧跟时代的步伐,抓紧吹响公改私的号角”,下面的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厂子里库存过剩、职工下岗、拖欠原料商货款等等,虽然也是大窟窿,但并不是最大的窟窿。
最大的窟窿是那一笔笔算不清的糊涂账、赊账欠账坏账!
偌大的办公室里,胡联升坐在枣红漆办公桌后的黑色老板椅上抽烟发愁,何振华则是夹着一根烟焦躁地来回踱步,怨气冲天地抱怨:
“咱俩也就看起来风光,说到底不过是被人家推出来挡枪的炮灰!”
“呵,什么支部书记什么工厂厂长,看似端着铁饭碗职位高权力大,可谁能想到都是上下煎熬的夹心饼干咧?”
“每天光是处理职工闹事就够让人头疼了,还得操心仓库里的货该怎么卖出去。”
“他娘的,销售科的人倒是跑得快,这里不行就换地方开疆拓土,反正去了哪个厂子都不影响他们卖货。”
“话说回来,销售科的二五仔们虽然一个比一个滑头、一个比一个懂得见风使舵。”
“但好在他们从不跟厂里硬碰硬,生产工人聚众讨薪他们也从不参加,这点倒是还算让我们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