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氏缓缓直起身子,将剪刀放进丫鬟手中,柔声开口唤道:“熙儿。”
邹熙的步子顿了顿,寻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声音里藏着莫名的情绪,“姑母。”
邹氏拧了眉,踱着步子走近,邹熙上前,握住邹氏的手,眼泪就禁不住往下落。
邹氏抬起手,托起邹熙的脸庞,见她脸上已挂满了泪,一双眼也泛着微红,不禁心疼,道:“怎么了?快同姑母说说,不哭不哭。”
她像哄孩子一样,伸手去拭邹熙脸上挂着的泪。
邹熙软了身子,扑进邹氏怀里,低声抽泣起来,“姑母,姑母。”
她轻唤着邹氏。
邹氏抚着她的背,待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才将人从怀里捞出来,她双手托着邹熙的双臂,眸子的柔光探进邹熙满是泪珠的眼里。
“怎么了?孩子。”
邹氏没有女儿,邹熙平日里又同她走得近,她自是很疼惜。
邹熙自己伸出捻着帕子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苦笑娇嗔道:“姑母,我是不是哭丑了?”
邹氏轻笑摇头,将人迎进屋子,“我们熙儿最美。”
邹熙捧着茶碗,喝下两口茶,才将事情的始末同邹氏讲了个清楚。
邹氏的眉头也蹙得紧了。
邹熙的三哥哥,邹家嫡三子邹道予,前些时日里买了个姐儿,在外面院子里藏着。
世家公子,有些个荒唐事,只要不闹出去,家里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可今日,那姐儿却被发现死在了院里,还是旁边邻里去府衙报的案子。
这层层查下来,邹道予也被府衙押了去。
“爹前几日去庆州检查运河堤坝,就算现在去送信,来回也得有上月余。”邹熙说着,又抽泣起来。
她那三哥哥养了外室,就算是个妓子,也只是上京男儿的风流事。
若是因此惹上了人命官司,即使等她爹回来将事情摆平了,也会落了人口实,背后少不了被人指点。
她今后的婚事,怕是也跟着受影响。
她今年也十四了,这一两年,也该说亲了,她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
邹氏伸手将邹熙散下来的细发别到耳后,沉思了会,道:“老爷和宸儿今儿一早就去了校场,你同我一道,先去找旭儿。”
两人一路走得急,连身后跟着的两个嬷嬷额头上都浮了汗。
“夫人,邹小姐。”萧旭门外的小厮恭敬行礼,见两人步子走得急,便猜是有急事,道,“大公子往后湖那边去了,夫人是去院里等会,还是...”
邹氏走了一路,脚下也有些虚浮。
她扑了个空,心中便有些堵。
“大公子去后湖做什么?”邹熙斜睨了一眼小厮,悻悻地问。
小厮目光躲了躲,有些欲言又止。
“哑巴了?”邹氏厉色,心头的堵变成了不悦。
小厮腿一软,跪在两人面前,他头垂得低,声音也变得嗡嗡的。
“大公子,心情不大好,就是去散个心。”
邹氏蹙眉,晨起时,萧旭去她院里请过安,那会并无异常。
“何事?”邹氏转头望了眼邹熙,还是开口问了。
小厮的肩头微抖,在邹氏带的嬷嬷动手前,支支吾吾地说:“奴才,奴才不知。”
“去将大公子叫回来,”邹氏撂下话,便抬脚进院子,小厮刚爬起身,她又转过头,问道,“今日可有谁来找过大公子?”
她本料是萧北宸又来找萧旭麻烦,小厮不敢多言。怎料小厮垂头低声答了句“是尹姑娘。”
她的步子彻底滞住。
“南安姐姐,来找旭哥哥做什么?”邹熙低声问邹氏,话语的背后,却带着不由分说地挑拨。
邹氏沉了脸,摆了袖,快步往屋内走。
萧旭回来时,两人已喝下小半壶茶。邹氏压着满肚子的话,还是先将正事儿说了。
萧旭搓着手指,静静听着,“若是还未堂审,我可先去狱中探探。”
他起身便要出府。
“旭儿,”邹氏终是没忍住,开口道,“你快要娶新妇了,以后为人夫君,心思得收回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