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夜隐一如往常。
冷淡,沉默,被动。
只不过在纪灵淮发呆久了,他便会自己跑过来看,仔细地盯着她的眉眼,若纪灵淮一直没有反应,他似乎能盯到天老地荒。
那夜的一场春雨,倒像是纪灵淮思念至深产生的梦。
纪灵淮又去后院送过几次药。
名为月禾的小鬼依然很喜欢她,有时候纪灵淮会停顿片刻逗逗他们,阿南便坐在旁边散漫地看着。
在纪灵淮察觉不到的地方,怀有心事的少女露出了一丝苦涩的艳羡。
又是一年入春。
在外历练的夜玄终于批了假,来到清心宗。
一年未见,少年又长高了许多,气质出类拔萃,成熟至极。
身为不夜国的十七夜,一年时间,足以让他暴风式成长。
然而在看到夜隐的那一刻,夜玄还是瞬间变回了那个长不大,天天喊着十六哥的小孩。
“十六哥,我是夜玄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夜玄拽着他的袖子,鼻涕眼泪流个没完。
夜隐先开始对夜玄的存在毫无反应,直到夜玄的聒噪和身形不小心阻挡了他看纪灵淮,他猛地甩袖,夜玄便被击退到十步开外,少年彻底傻了眼。
对此,纪灵淮安慰他道:“没事没事,他只是现在只记得我了而已。”
这句话落在夜玄耳朵里颇有些炫耀的意思,少年咬了咬牙,心中实在过不去这道坎,接下来几天便一直跟纪灵淮作对。
纪灵淮要做这,他偏跟纪灵淮对着干,存心惹她不快。
纪灵淮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念在夜玄年纪小,孩子气一些倒也正常,心道忍忍就过去了,等他气撒了,还不是得认她这个姐姐。
谁料这点情绪被夜隐捕捉到,事情便变得复杂起来。
这天纪灵淮未说话,夜隐便无声自动,拔出铁剑便朝夜玄砍了过去。
这是夜隐第二次脱离了她的控制。
年纪尚轻的夜玄哪儿是他十六哥的对手,当时便被砍得惊叫连连,好在纪灵淮及时赶到,发动牵魂锁将人镇了下来。
“邪门儿。”纪灵淮嘴里念念有词,“你现在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头发散了,她给他重新梳头,夜玄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站着,心有余悸。
他倒是明白了,但凡是接近纪灵淮的,他亲爱的十六哥谁也想砍,平日里有纪灵淮镇着他表面不显,等忍得久了就会突然暴走,纪灵淮一来他又变回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再加上他现在脖子上套着牵魂锁,纪灵淮又在给他梳头顺毛,这一幕简直,简直就像……
少年不会藏心事,纪灵淮看着夜玄眼里的怜悯都快盛出来,轻笑不语。
那天,她梳歪了夜隐的头发。
夜玄走的那天,是夜芸来接的他。
纪灵淮与夜芸也不算陌生了,她问候了夜隐的情况,看着眼里只有纪灵淮的夜隐,失神片刻,而后感慨地叹了口气。
“每每看到阿隐看你的眼神,我便越来越认识到我与他的差距。”
“我自认为我已足够爱他,可与他相比,我的爱意依旧存有极大的私心和虚荣。”
换句话说,她做不到夜隐这般为爱牺牲,也承受不起他那视死如归也要守护的爱意。
而纪灵淮……
夜芸看着纪灵淮脖子上触目惊心的咒印,心中五味杂陈。
……只有纪灵淮配得上他。
临走前,夜芸送给纪灵淮一条丝巾。
“马上开春了,你们院子里的白樱花又要开了,有空的话回来看看吧。”她临走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