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
不问朝廷事,倒可以理解。
仵作验尸乃是正事,与那卖力气的力工做事挣钱没有什么区别,验尸拿钱,天经地义。
除此以外,不涉及任何朝中之事,这是做仵作的本分。
但不入七字门,却不知是何意……
他目前与七字门的联系也只限于那玉佩,以及无意中获得的“坐观法”,其他的毫无联系,徽孝老人为何会认为他与那堪称天高皇帝远的七字门有所联系,甚至加入其中呢?
看来师父与七字门之间,还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之隐秘。
他心念电闪,却很快点点头。
若非必须,他也不是入公门屈居人下之人,念及师妹在“真武堂”的遭遇,江寿心中判断,不论是江湖势力、还是朝廷各司,都不是易与之辈。
还是独自在外修行更加自由。
顿了顿,他忽然看向对面的便宜师父。
从徽孝老人的言语、神态中,江寿莫名感受到一种压力,这位便宜师父的状态,不太对啊,有种提前交代后事的感觉……
“师父,此次灾祸莫非……”
“你莫要多想,这些不过是必须要与你做出的交代而已。”徽孝老人却是坦然摇头,“你可曾想过,为何水火二庄,与那太阴庙一直毗邻而居,且周边没有任何民宅耕田?”
这不就是因为民间大多避讳阴门之事,嫌恶痛绝么?江寿心中第一时间有这般想法,但念头一闪,倒听出了些许话外之音。
“您的意思是,我水火二庄与太阴庙,俱都蕴藏隐秘,不可为人所窥探,亦不可遭受侵害?”
既然江寿愿意接受他的传承,徽孝老人便不做太多隐瞒的点点头,“不错,水火二庄严密处置可能化邪的尸首;而那太阴庙中,封禁了许多不死邪祟……
“阿寿,你细细想来,若此地遭遇侵害,以点及面,岂不是要整个玄庭府为一陪葬、乃至整个大河西道都要受其祸累!”
这下,江寿彻底明白了。
对方的意思是,不论玄庭府下辖各地出了什么差池,朝廷都必须要保证水火二庄与那太阴庙的周全。
各方再不安全,此地也是最安全之地了。
一时间,他心底沉甸甸之处,略放松了一些。
如此说来,那红裙女乃至其他邪祟之灾祸,总会由朝廷各司强者勉励阻断于三阴洞府外,他们安静待在府中,便可暂保高枕无忧。
这么一想,当时徽孝老人派他们外出公干,倒还真是无意中把他们给坑了……
“师父,此事我心中已然明了,那你方才所说那传道之事……?”对于可能获取到的新技能,江寿很是惦记。
徽孝老人微微皱起的苍老面容上,不由显现出几分淡笑。
他的嗓音随之严肃、郑重几分:“想入我道,你需明白一点,在这方俗世上,绝非了解的越多、实力越强大便越安全。
“只有在相应的层次了解相应的知识,再加小心谨慎,常怀敬畏之心,不可妄议,不可妄动,方可循序渐进,步步壮大自身。”
实力再强若心无敬畏,也难逃邪祟污染。
了解的过多,反而会无限放大被强大邪祟注视、被污染的可能。
“是。”江寿深以为然的颔首。
“今日为师授你之道,重在避邪、强身,而非克邪、诛邪。”徽孝老人浑浊的眼神越发笃定有力。
“徒儿,你可曾想过,世有邪祟,红尘污浊,那邪祟动辄活性极强,只可封禁、不可斩杀,便是祸及一方、覆灭一国之事也比比皆是,如此千载万载,为何我人道仍能兴盛至今,开国立道,传承不朽,从未被邪祟真正覆灭?
江寿沉默了,他忽然想到前世小说中那些修仙故事,搬山填海,身化万古,不朽不灭,几乎无所不能。
莫非……师父所传授的乃是真正的登仙之法?
却听徽孝老人继续言道:“此皆因,人道也有真正能与之相抗衡,且超脱于俗世草芥凡胎之能事,足以为我人道大兴扛起青天,荫蔽人道万世不衰。
“而其根本,在业。”
“业?”江寿眉头一挑,喃喃重复起这個字。